太监冯祥拿出一张大乾宝钞,与以往傲然截然相反的恭维顾温。站在周围下人婢女用火热的目光看着他,听闻自家老爷真要封侯,无不激动万分。
顾温只是微笑着回应,不失礼节,也没有太激动。
他很清楚封侯不过是个名头,一个没有太多好处的名头,现在的大乾皇帝圣旨不出汴京方圆千里,其余地方离心离德。
顶多吃点俸禄,也不知道朝廷还能支撑几年。
此时,素衣道姑起身,顿时周围目光聚集而至,她看着他,问道:“赵家给你的富贵如何?”
顾温愣了一下,随即回答:“富不可言。”
“如此便好。”
郁华仙子自顾自离开大堂,落步庭院之中的青石上。赵丰等人不得不跟上去,顾温则带着一群下人送至门口。
忽然他注意到随着赵丰进入府中的亲卫并没有离开,反而站在自己身后。
顾温忽感不妙,道:“殿下,您这亲卫……”
赵丰一只脚踏上马车,回头神情关切说道:“最近汴京不太平,有大户被盗匪灭了满门,我带了一些王府的亲卫给你,免得被乱民侵扰。”
此话一出,郁华微微抬头望向顾温,她察觉到了一丝丝杀意。
第一次这个顾姓后人情绪如此激烈。
低着头的顾温瞳孔微微收缩,眼中闪过一丝丝难以遏制的寒意。
自穿越以来至今,从乞丐到龙桥的温侯,他经历生死危机双手都数不过来。乞丐抢食斗殴,商战谋杀,当街行刺,乃至下毒入狱等等都挺过来了。谨小慎微是他的准则,安全是他的第一需求。
王府亲卫比起护卫,更像屠刀,赵丰已经踩到自己的红线。
他不动声色拒绝道:“小的一介商贾,依照太祖律法不可有护卫,更不可有持械家仆。王府亲卫都是将门之后,小的何德何能敢让他们来护卫。”
“你未来便是侯爵了。”
“封侯兹事体大,恐怕需要明年,小的出身卑贱更应遵循礼节。”
顾温摇头拒绝。
得来的却是赵丰‘亲近’的微笑,他招招手,一個个披甲军士从府中走出来,腰间挂着战刀,一共十二名亲卫。
“仙门与赵家的约定不可作废,郁华仙子也不可能允许的。你,是要抗旨吗?”
最后一句似问候,更似威胁。
再拒绝就是有反心了。
顾温毫不犹豫拱手弯腰道:“谢主隆恩!”
当领导的有时不在意对错,大多都是为了一个是否听话。
顾温都忍到今天了,报仇也不差这一时。特别是有了命格,自己更应该小心谨慎,一直蛰伏到能掀桌子的一天。
此时此刻他的隐忍绝非当缩头乌龟,而是一个循序渐进能够将赵家推入深渊的过程。
赵丰露出胜利者的笑容,以权压人,是天下第一等美事。
‘又在低头,他真是习惯了卑躬屈微。’
在郁华仙子看来顾姓后人过于软弱,自始至终颇为逆来顺受。但这并不可耻,人有人道,鼠有鼠道,接受他人生存的方式。
况且他也没有反抗的余地,或许将来顾家会出一个后人拿回他们应有的一切也说不准。
郁华仙子将其抛到脑后,这因果再大也是门内长辈犯下的,她只要寻到成仙机缘便是。
哒哒哒。
毛驴踏着青石板向前,丝毫没有理会威风八面的赵丰,他还入不了郁华的眼。
耳畔再次泛起灵风,缕缕心念传来,只闻一声低语自勉。
‘故天将降大任于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
缰绳猛然绷紧,毛驴止步扭头眼中透露出灵动的恼怒神色,郁华仙子恍然回首,斗笠后的眸光直射而去紧紧盯着顾温。
看着那张平平无奇又不卑不亢的脸庞,几乎挑不出任何毛病,谦虚卑微的商贾。
他入了郁华的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