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发少女嗓音清淡:「他在说谎。」
赫连博目光一凝,大笑起来,道:「想要惩罚我的话,就不如直接动手,要这麽一个小姑娘说理由,也太过于简单了啊!」
「这麽想杀我,不如直接动一一铮然的鸣啸声之下,赫连博只觉得眼前寒光一闪,胳膊一寒,下一刻,他看到自己的手臂直接飞起来,落在地上,鲜血涌出。
即便是赫连博这样的枭雄,此刻也终于忍耐不住那种痛苦和惊怒,大喊起来。
李观一弹出凌空气劲。
给他止住了血,赫连博瘫在那里,面色煞白。
李观一道:「剩下诸王在何处?」
赫连博拧笑,大笑道:「你问我?你就算是杀了我,我也不会告诉你的,再说,我什麽都不知道,你有本领的话,就杀死我!」
「来,来啊,天格尔的仁德,不要了?!」
旁边知道大概情况的姑墨王心中不由地心中赞叹于赫连博的豪雄,胆大心细,腹有良谋,知道天格尔释放那些个俘虏,素来有仁慈之名。
西域的枭雄狡诈,知道可以利用这样的心。
下一刻姑墨王的脸被一捧热血劈头盖脸地浇下去!
姑墨王神色僵硬。
战戟抬起,刚刚的枭雄成了一具尸体。
乾脆利落。
姑墨王的心脏疯狂跳动,看着李观一把战戟抬起。
李观一道:「好,满足你。」
姑墨王:「??!!」
李观一手中战戟抬起,抵着姑墨王:「你知道吗?」
姑墨王的视线之中,那穿一身刀剑劈砍痕迹的甲胄,就连白色的战袍都已经被鲜血染红的战将抬起了手中的兵器,目光平静看着自己。
于是,天格尔的仁慈之名在这个时候加入了酷烈霸道。
不只以仁德去征服和应对,更要用刀剑。
在这一片大地上,只有仁慈是不够的。
姑墨王心中对他的看法,就成为了敬畏。
低着头,道:
「我,知道———」
姑墨王将诸事情皆说出来,没有半点保留,李观一知道有数王被囚,那里还有数万大军,提起兵器,对那大祭司吩咐道:「继续准备大祭的祭坛,还有客人没有来。」
李观一提着兵器,步走出,站在这圣山之上,对军队道:「我安西城中,
赏罚严明,彼既有心投降于我等,因此而遭遇横祸,那麽,我们就不能抛下他们。」
「诸位以为,如何?」
六千多战将提起兵器,高呼:「战!!!』
声音肃杀恢弘,毫不犹豫,李观一道:「王将军。」
王瞬琛踏前半步,李观一道:「你率一军,在此镇守此地。」王瞬琛低头应是称诺,李观一看向那大祭司,嗓音温和道:「就有劳大祭司,仍在此继续准备祭天仪式。」
大祭司头皮发麻,额头冷汗冒出来。
李观一率军而下。
刚刚将那位名气极大,一手主导了王庭之事,甚至于是已被他们擒下的沙陀国主赫连博砍杀,让这些西域可汗们若寒蝉。
李观一忽然明白了狼王对自己说的话。
英雄是要被人恐惧的。
李观一注视着那些从一开始的震动,到了现在,真正充斥着一种敬畏模样的西域可汗们,忽然就明白了这位老迈神将的意思,老狼王确实是在教导他一些东西。
只是这一头老狼王的教导方式粗狂而简单。
是直接字面意义上的【言传身教】。
「真的是别扭的性子啊———」
李观一对这天下大势的理解更进一步,他拉紧了缰绳,心中激荡的战意汹涌,亳不犹豫,直接率领分出的五千骑兵顺着山势奔腾而下,奔赴数十里外营寨。
九州鼎之中,西域各部的气运都在汹涌翻卷着。
只剩下这最后的本打算投降,却被囚禁起来的诸王。
天下大势,翻卷滚动,落于这最后一子,
一路疾驰狂奔,激荡飞雪,很快抵达了那一处营地,营地之中的护卫们正在争执,一部分人打算要遵循王命,杀死这些可汗,一部分人则是觉得想要逃跑。
争执不下的时候,忽见一飙人马在大雪狂风之中高速奔驰而来,战马声音,
轰然如雷霆,西域骑兵大惊,吹响大且微弯曲的氂牛角,轰鸣沉着,西域骑兵聚集起来。
李观一握着兵器前冲在最前,兵家煞气汹涌翻滚,汇聚如龙,手中战戟抬起,看着前面,九州鼎轰鸣不止,这代表着,最后的西域三十六部气运,就在前方。
西域骑兵汇聚,安西城骑兵双方皆拉开速度,战马声音,如同雷霆般的闷响,狂风肆虐,兵器抬起,李观一心脏跳动,看着前方营寨,飒露紫加速,猛然挥出战戟。
轰!!!!
前方骑将,已被他打飞。
飒露紫神驹,足踏雷霆,李观一心潮汹涌,放声长啸,握着兵器,背后这一支茫猛然加速的骑兵气机猛烈暴涨,伴随着龙吟的声音,纯粹的军魂逐渐浮现,
若隐若现。
金黄色的流光以李观一为源头开始逸散,覆盖军队。
旋即又隐没。
在两军接战之时,在那兵戈煞气冲天而起的瞬间,李观一握着兵器,数次出现又消失的气运终于彻底凝聚,这是一路急奔万里,数十战斗接胜之中,凝聚出的军魂。
并非麒麟,赤龙。
而是苍茫神龙气焰出现,覆盖整个兵团。
而是纯粹的神龙,金黄色的身躯苍茫古老,鳞甲流转变化,带着一种淡漠的威严。
撕扯,凿穿!
李观一猛然斩下,神龙军魂昂首长吟,朝着前方撕扯,大军恢弘,兵戈无情,李观一冲破前方的封锁,抵达了镇守囚禁诸王之地,西域驰骋的真正目的之一,九州鼎的汇聚。
诸王联盟的最后一环。
就在此刻。
李观一提起兵器,朝前方劈落。
轰!!!!
巨大的轰鸣,几乎将西域特有的营寨直接掀飞。
极暴烈,转而为极寂静,那营寨大门飞出去的动作都仿佛迟缓下来,仿佛可以看到战马鬃毛的翻卷,看到人立而起的神驹落下的每一处动作。
被囚禁在这里的众王颤抖,抬起头,看到那锁链被斩碎,然后落下来,河流上的冰霜被踏碎,脚踏雷霆的神驹往前,穿着战甲血色战袍的神将出现在几乎以为要被杀死的他们面前。
一时间诸可汗都死寂下来,看着突然出现的战将,一时间有些发蒙,不知道事情的变化和进展,说不出话来。
天空辽远,风却肃杀。
李观一抬起手,摘下了兜,眸子平和,道:
「诸位,可还无恙?」
背后,战将铁甲兵戈无穷,层层而来,肃杀之气汹涌,【月氏】,【坎巨提】,【大宛】诸可汗面色变化,大宛部可汗认出了这个人,道:
「天格尔,您怎麽在这里——·
李观一平和回答道:「我听说沙陀国对诸位不敬,听说诸位愿意和我联盟,
所以来此,亲自渡河来救,邀诸位,共去【居胥山】中,祭天。」
这一句话里的信息量太大。
诸王见这一支悍勇军队,神色几次变化,终于以一种被拯救之后的感激,以及对兵锋的惊惧,对这位神将名望的恐惧混杂起来的情绪。
那不是崇拜,不是亲近。
那是看着征服者的目光。
那是敬畏。
一则以威,一则以仁。
李观一感觉到,九州鼎鸣啸,彻底圆满满而将溢出。
他带着溃兵,带着这些可汗一起前往【居胥山】,祭天的典仪已重新准备好了,众多西域的战将和可汗们,就看着这一支军队来去从容,如同猛虎狩猎于天地。
他们就这样轻易去讨伐敌军,然后雍容归来。
祭祀最下方,也是【居胥山】的下面,是大片的西域军队。
李观一骑着战马,从这台阶上一步一步往上。
被染成了血色的战袍在风中舞动着,古老的祭祀诵唱声音遥远古朴。
祭坛之前,诸多可汗为这位征服者起舞,
他们载歌载舞,极为热情。
只是那战马的声音,却犹如击在他们的心口上,犹如战鼓,李观一骑着战马,在那些混合着惊惧,混合着恐惧,不甘心的目光里走到最高处。
大祭司要给李观一穿上西域祭祀的彩衣,李观一道:
「祭祀之事,不必如此不便。」
「只戎装便是。」
他翻身下马,沉静道:「另外,我也有自己带来的祭祀,不必要您这位沙陀国神巫出手了。」征服者的气息汹涌,不是李观一平素的温和。
他现在做的事情,不是请客吃饭,而是暴烈的行为。
是一方征服一方,推翻一方的,最为暴烈的行为。
沙陀国大祭司讷讷,询问道:「可是,祭祀的流程很繁复的。」
「若是一不小心的话,容易出现纰漏,您有人选吗?」
李观一道:「自是有的。」
他翻身下马,讽露紫奔跑离开,李观一朝着一侧看去,那里有一匹神驹,神驹的背上,是银发的少女,于是那来自于中原的君王将手中的兵器插入地面。
「我自是有我的『祭祀』。」
「从过去到现在,从现在到未来,有且只有一位。」
「再不能被人替代。」
神圣的焚香朝着天空升起,西域的天空辽阔湛蓝,云彩遥远,历经厮杀的兵团伫立于天地之间,垂首,穿着墨色战甲的君侯朝着神驹伸出手。
银发的少女想了想,把手放在了那冰冷的手甲上。
君侯轻轻一拉,于是少女从神驹上翻飞落下。
兜帽落下,银色的长发在西域的天空映衬下美丽神圣。
这一幕,实在是美丽地动人心魄,让人难以忘却。
李观一拉着瑶光,让少女主持祭天,而他的眸子抬起看着天空,云霞之中,
隐隐有祥瑞之光。
经历这一番重整,厮杀,来回,天色已颇迟,而这个时候,在西域诸王可汗眼中敬畏的时候九色神鹿,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