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学到了。」
他跌坐在椅子上,轻声呢喃:「还有这一招啊!」
再然后,整个人便炸成了一团血雾。
连带着工坊一起。
而就在所有人的面前,漫天银色的暴雨,水银的蒸汽,陡然向内收缩,汇聚,依附在了重构的基础和框架之上,流转缩,形成漩涡!
漩涡之中,无以计数的手臂再度展开!
纵然龙心之咒所留下的衰朽难以摆脱,可是却毫无任何的动摇。
滚滚水银蒸汽里,若隐若现的轮廓不断变化,银光流转,残缺的肢体在迅速的重构,恢复旧观。
短短几秒钟过后,就已经再度显现轮廓形。
就好像,毫发无伤一般。
满血复活!
「有钱真好啊,真好啊。」
季觉眉开眼笑,「老楼,我家有钱啦!」
「都他妈是我的钱!」
楼封的眼珠子都烧红了。
原本已经奄奄一息,此刻不知道哪儿来的力气,居然还能破口大骂。
刚刚的爆炸和现在的重组,已经快把他的工坊都烧乾了,连带着楼封本人都彻底重创,心如刀割。
那可是他从一开始攒到现在的老婆本!
可惜现在,老婆和本都特麽没了!
偏偏始作俑者还在自己跟前哈哈大笑,玩着自己的灵质和工坊,乐不可支。
「别那麽见外嘛!」
季觉拍着他的肩膀,意味深长:「大家都要做一辈子搭档了,你的钱不就是我的钱?」
姓季的,你特麽咔!
崩裂的声音再度响起,万手之构中,裂隙浮现。
季觉沉默,眉头挑起。
楼封色变。
流体炼金术的运转,受到了阻碍?!
不,应该说,混入了杂质,太多的干扰,太多无从排除的渣随着万手之构的居合,混进了内部的流转之中。
就像是卡在齿轮和枢纽之间的细小砂石一样,增加磨损,阻碍运行,甚至,
还在不断的扩散自身的范围。
就好像瘟疫一样。
病原体,成千上万,深入骨髓。
而且还在源源不断的聚合———
季觉伸手捞出,扯回,展开五指,掌心上,是一块尖锐的石块。
就像是,来自什麽造像之上的碎片。
「原来如此。」
季觉的视线抬起,看向了远方遍布裂痕的圣所。
殿堂的顶穹已经坍塌破碎,透过裂痕,能够看到灰尘和碎石之中,那个沉默的年轻人,也在抬头,看着他。
自从考试开始以来,这是季觉和安德莱第一次见面。
此刻,那沉默的年轻人毫无得意和愉快,只是平静,一如季觉本身。
微微点头,问候。
「到底是小看了对手。」
季觉轻叹:「这一手厉害啊。」
在那爆炸的瞬间,不仅倾尽自身的能力,护住了多数队友,同时,还顺势崩解自身的工坊和造物,将其散落四方。
压抑其力量,混入了这一片爆炸的核心之中,直至万手之构重建,深入其中之后,才再度重现本质。
简直就像是把自己的肢体和灵魂搅碎,混入对手的内脏之中,再度重组一般固定物质的变化,拆分灵质和物性的干涉,阻断流体炼金术的运转。
抗拒一切修改和变化。
恒定所有。
即便是季觉重构一切,也依旧无法摆脱这一份侵蚀了。
龙心的衰朽之咒纠缠不散,钟楼的恒定之疫深入骨髓。如今,哪怕是把楼大少彻底榨乾,也没有灵质足够他再重组一次了。
可即便是重组,恐怕也难以抹除安德莱的渗透和干涉。
只会白费功夫。
「看来,留给我的时间不多了?」
季觉环顾着四周,警着剩下那几个重创的工坊,视若无物,最后,视线落在了安德莱的圣所之上,满怀好奇:
「你呢?」
安德莱的嘴唇动了一下,好像许久没说话一样,深呼吸,声音略微有些乾涩,音调沙哑:「还可以,撑一会儿。」
「够吗?」季觉笑起来了。
「足够。」
安德莱断然的点头。
两人再没有说话。
在这短暂的死寂里,沉默的凝视之中,那两张截然不同的面孔之上,陡然显现出某种相同的神采。
警惕丶慎重,亦或者是期盼。
明明如此凝重肃冷,却文好像,在笑一样。
断无任何的犹豫和志芯,也再已经无需再更多的挑畔和嘲弄。
胜负,就在眼前!
近在尺!
在那一瞬间,在这破碎的天地之间,再造一切的巨响骤然进发。
不知道已经自暗中工于心计的准备了多久,周围一座座的工坊的废墟之上,
骤然有高算的方尖碑拔地而起,
毫不客气的利用了「队友」的残骸和基础,自此之上施行自身的创造,甚至就连幸存者都未曾放过,
钟声浩荡。
圣所之中的流光扩散,遍及大地,如牢笼,如锁链,锁闭一切流转!
令万物归于恒定。
可惜,却扑了个空。
封锁的大地正中,早已经空空荡荡。
破碎的天穹之上,惊鸿一现的太阳再度隐没,就像是被什麽庞然大物所吞吃了,消失不见。
只有一道漆黑的阴影在大地之上迅速放大!
万手之构,冲天而起。
向着天空的最高处。
直到取代了烈日原本的位置,君临于方物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