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未晞问: “主公是想通过一场胜战打败此次西羌入侵屡战屡胜的神话,让西羌联军分崩离析?”
游溯点点头: “西羌联军本就是置散沙于一器,全靠先零羌的强大武力拧成一团。若是能将最强大的先零羌先行击败,那么西羌联军便会顷刻间如流沙之水,不战而败。”
白未晞若有所思: “所以,主公点臣随军,就是想让臣在征战期间,找到西羌联军的破绽?”
这一次,游溯不再隐藏自己的想法: “对。”
说完,他忽然间就沉默了。空气在刹那间变得凝滞起来,安静到能听到军帐外传来的阵阵雁鸣。
好半晌,游溯才说: “若是再给孤五万铁骑……”
剩下的话游溯没有说完,但白未晞已然明白了游溯的未竟之意——若是再给游溯五万铁骑,游溯便可以带着十万铁骑深入西海,将西羌打的落花流水。何必如今日一般,还要用各种各样的计策来作为辅助。
但是白未晞却道: “所谓上兵伐谋,其次伐交,其次伐兵,其下攻城。能用兵权谋解决的事,何必一刀一枪地拼呢?战场上流出的每一滴血,那可都是主公的子民。”
听了白未晞的话,游溯当场就笑了: “白先生,以后不要说你不会安慰人了,你明明很会安慰人。”
见游溯的表情回暖,白未晞悬着的心也放了下来。他说道: “这不是安慰,而是臣真的这样想。如果可以,臣真的希望,这个世界上没有战争,没有杀戮,没有徭役连年,没有妻离子散。”
在这一刻,白未晞的脸上露出一种很罕见的表情来,那种表情那样梦幻,就好像白未晞在做一个所有人都未曾见过,甚至他自己都未曾见过的美梦。
他像是在这一刻忽然间变得很是悠远,变得远离这个落后的,腐朽的,让人喘不过气来的时代。
游溯的心里忽然就升起一种恐慌,这种恐慌让他下意识抓住白未晞的手臂。
手下凹凸不平的触感提醒着游溯掌中的真实,也让游溯忽然间想到,他的白先生曾经和他说过他的过去,那些曾经带给白未晞无数苦难,但最终却被白未晞所释然的苦难。
白未晞有自己的过去,有自己的现在,也将有属于他的未来。一个有着过去,现在和未来的人,必定是一个真实的人。
掌中的白未晞是真实的,这一想法在瞬间温暖了游溯的心脏。但他仍旧忍不住握紧了白未晞的手臂,唤了一声: “白先生。”
白未晞转头看他: “主公,怎么了?”
游溯摇摇头,他不说话,看上去像是在表达“没关系”,但实际上握紧白未晞的手却从未松开力道。
他的目光紧紧地盯着白未晞,从白未晞的眉眼一直下落,落到白未晞嫣红的唇瓣上,又落到白未晞雪白修长的脖颈上,最终视线下移,落在白未晞那一身至今都没有改变的粗布麻衣上。
游溯的目光中像是隐藏了千言万语想要诉说,他黑曜石一般的眸子里是波涛汹涌的深渊。
但是最终,游溯什么都没有说。他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放开白未晞的手,轻轻说了一句: “先生,夜间天凉,注意添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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