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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都是《小雅》中《信南山》篇的句子。恍惚间,白未晞想到,就在不久之前,游溯也在对他说起《信南山》的篇章。

游溯说的是瑞雪兆丰年,黔首则在歌颂统治者的伟大。

他们好像是一样的,黔首敬统治者为神明,统治者又敬自然为神明,他们都是神明的信徒,期盼着神明为天下带来风调雨顺五谷丰登。

但他们从未一样过,白未晞想。

白未晞忽然间就对这些歌功颂德意兴阑珊起来,哪怕这场歌功颂德中,他也出了一份力。

他想念他的小院子了。在他的小院子里只有风雪呼号的声音,只有他的筑流淌出他爱的音乐,还有二狗傻乎乎地在雪地里打滚。

他的小院子里没有这些让人意兴阑珊的歌功颂德。

就在白未晞要为这场充满政/治意义的作秀而打哈欠时,一阵突如其来的惊呼声吸引了他的注意力。白未晞抬头看去,就见黔首中央的一个人突然晕倒在地,吓坏了周边的人。

他的脸冻的通红,浑身上下瑟瑟发抖,看上去像是被冻晕了一样。

出现这样的意外毫无疑问是一场非常不愉快,甚至很是糟糕的事,因为这很可能被反对者拿去大肆宣扬。

崇云考当即上前请罪: “臣有罪。”

他跪在雪地上,任由雪化成水,打湿了他的官服。

游溯摆摆手,毫不在意地说道: “这种事是谁都没有想到的,仲父何罪之有?起来吧。”

崇云考诺诺应是,又吩咐医官为倒下的黔首治病。众人尽皆散去,这场作秀竟然有了几分虎头蛇尾的意思。

游溯对白未晞说: “白先生,你说这是不是上天在惩罚孤,惩罚孤偷走了先生的荣耀?”

这句话是游溯低下头在白未晞的耳边说的。此时他们一前一后走在前面,其余官员默契地落后几步,在北风呼啸中,官员们大概是听不到游溯和白未晞的对话的。

想到这一点,白未晞便对游溯说: “主公想多了,不过是黔首御寒的冬衣不够暖和罢了,这个世上没有神仙。”

又被白未晞怼了回来,但游溯却在此时显露出几分乐此不疲的找骂: “那么就是孤在觉得,是孤亏欠了白先生。”

白未晞甚至懒得理他。

然而很快,游溯就笑不出来了,因为医官对他回禀的消息是: “主公,这,这可能是时疫。”

说完这句话,医官直接吓得跪倒在地上。十二月的天冷飕飕的,雍王宫的宫殿有地暖,但是由于目前游雍政/府财政短缺,因此游溯下令停了地暖,明兴殿的地面上冷的刺骨。

医官不像其他重臣还有一个厚厚的靠垫,他只能径直跪在地上,感受腊月地面的冰凉。

但地面传来的冰凉此时对于医官来说根本算不得什么事,他的心可比这冷冰冰的地面凉多了——

医官现在有点担心,雍王殿下会先骂他一句庸医,然后让人把他拖出去砍了。

好在他想象中的事情没有发生,雍王殿下只是十分平静地问了一句: “你刚刚说什么?”

平静的像是海面下隐藏的惊涛骇浪,让医官在寒冬腊月惊起了一身冷汗。医官将头重重地磕到地上,隐隐有鲜血从他的额头与地面的交界处流出。

医官没有抬头——他也不敢抬头,他就着这样卑微的姿势说: “回主公,是时疫。”

这一刻, “时疫”两个字在呼啸的风声中准确无误地传入每个人的耳朵,让所有人都不得不承认,他们没有听错,长安确实是爆发了时疫。

明兴殿刹那间便炸开了锅,交头接耳之声不绝于耳,整个明兴殿顿时乱成了菜市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