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
“味道不错老大,但土豆汤已经是正餐了吗?”索沛舔舔碗沿,“没喝饱诶,我能再来一碗吗?”
时明煦冷眼瞥向索沛,后者立刻识相闭嘴,自己端碗去了厨房。
而另一世界所产生的愉悦情绪,被传导到他这里。
与此同时,唐·科尔文的声音模糊响起:“时!你简直吊打集中食堂!”
时岑坦然接下夸赞。他已经吃完,起身从一只单独的小锅中再给52号盛出半碗——今天猫猫也有土豆泥可吃,是特供的无盐版。
52号认饭不认主,已经彻底躺平,摊着肚皮任时岑揉搓。
但时岑现在没有摸猫猫的打算,他转向唐·科尔文:“你昨晚那些藤蔓实验数据,能发我一份吗?”
“你一动物研究所搞哺乳类研究的,要这个做什么?”唐博士一愣,忽然眨了眨眼,“不过要发也行啦,就是我还没整理成档,稍微有些乱,时你看......”
“我帮你整理。”时岑问,“什么时候能发过来?”
“明早就行!”唐博士大喜过望,“我找灯塔轮值的朋友帮忙导个数据。用你们东方人的话怎么说来着——时!你简直就是活菩萨!”
“好说。”时岑微微一笑,“吃完赶紧回去吧,早点休息。”
他很快同唐·科尔文告别,继而意识到,时明煦那头似乎也不再有说话声了。
“小时。”时岑问,“索沛人呢?”
“他去收拾房间了。”时明煦正抱着睡袍进浴室,陡然听见时岑的声音,忽然有些不知所措,“我,我洗澡......不对,给你洗——不对,给我自己洗。”
他一时无法准确形容眼下的情形。
按道理说,的确是他自己洗澡,但他如今明明在时岑的身体里。
原本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劲,日常生活习惯催促着他进行这一行为——直至临到开始前,忽然被时岑叫住。
这让他腾升起一点微妙的难捱。
难捱些什么呢?
楼外风速忽然转变,将落雨声也带得密集,戚戚沥沥溅在窗上,像是无名夜曲的间奏。
间奏声里,夹杂索沛房中微弱的物品挪移声,以及不受控制的心跳。
而与此同时,一种更隐秘更密切的联络感包裹住他,属于自己原本身体的、稍稍偏凉的体温也被渡过来。
渡过来——两种温度不同、又在DNA结构上完全一致的血液就纠缠至
一处,又渗透进彼此。
一切的一切,都意味着时岑闭上了眼。
继而,他得以用共享者的新奇视角,感知自己身体在时明煦意识影响下发生的变化。
“小时。”时岑开口,“用我的身体洗澡也会害羞?”
“时岑。”时明煦闭着眼,小小呼出一口气,“索沛也在家里,你,你要知道......”
“嗯,我知道。”时岑说,“但你还欠我一次补偿。要是短期内换不回来,该怎么办?”
“那你就多忍一段时间!”时明煦干脆心一横,闭眼跨进了浴室——他这次很决绝,始终都没有睁开眼,企图以坚决的态度,来制止时岑原本可能说出口的某些过分要求。
但出乎意料的,时岑也始终没有重新睁眼。
两人的意识就这样相互依偎,在一片无法表述、不知如何定义的空间内,他们看不见彼此、摸不到彼此,但能够深切感知到对方的存在,情绪也完全融汇到一处——因而时明煦得以知道时岑没有生气,但对方的落寞夹杂在陪伴中,无法被忽视。
时岑没有强迫他,也没有因为失望而控诉,可这些恰恰比威逼利诱更加有效,甚至让时明煦心生惭愧。
他尽量忽视掌心摩挲肌肉线条的触感,觉得湿漉漉发抖着的不只是眼睫,还有自己的意识体。
时岑没说错什么,补偿是时明煦自己允诺的,身体互换下进行虽然很怪异,但或许,也可以用别的方式暂时替代......吧。
虽然要那样的话,用“补偿的补偿”来代称,或许才更合适。
他还有一点点犹豫。
但双方意识依偎之间,这种情绪变化怎么可能在时岑面前隐瞒?
佣兵几乎是立刻觉察出对方态度的软化,但他很有耐心,知道应当等待对方防线的最低谷。
就是现在。
“小时,”时岑轻轻地问,“不愿意对着镜子,帮帮我也不可以吗?”
随即,他竟然感知到对方的意识体小小颤抖一下。
......彼此通感的联络,似乎又在寻常认知以外的方面有所加强。
时明煦没有回答,但也没有拒绝,于是时岑继续诱导下去。
“我上次帮你了。”他温声指出,“我们是伴侣,对不对?”
对方的意识在短时间内迅速波动,时岑闭目间,能鲜明感受到那些情绪的纠葛犹豫,它们很快变得柔软,小心翼翼地探出一角。
而时明煦的心声,终于响起。
“要怎么帮?”研究员审慎地问,“像你......上次对我那样吗?”
“可以。但不可以在浴室。”时岑补充道,“待太久了,索沛会起疑——小时,你洗好了吗?”
时明煦小小地“嗯”了一声。
“那就回房间去吧。”时岑的声音那样近,吐息像是咬在耳廓,“这次没有我,你要自己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