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大洪不假思索地答道:“回郡主,修河堤的第一步,是疏通清理河道。然后要根据地势选择修建堤坝,一般来说,浅水处用袋子灌装沙子和石头,然后层层叠放,便可成简单的河堤。水深且急的地方,这个法子就不合用了……”
姜韶华认真聆听,不时发问:“水深处要怎么建河堤?”
“照你这么说,河堤修建的方案应该没问题,为何每年都有河堤被冲毁?今年更是被冲垮了八十多里河堤,两个县城都被淹了。莫非是因为工匠们做事不谨慎?”
赵大洪被引导着越说越起劲,一个不小心实话秃噜出了口:“这可怪不得我们这些工匠,我们都尽心做事。被官衙征召的百姓也辛苦得很,自己带干粮带水,干的是最苦的差事。是工部才买的材料不合格,被水泡得久了,就不顶用,洪水一发,可不就冲垮了?”
咳咳咳!
房羽忽然用力咳了起来,脸都快咳红了。
赵大洪这才惊觉自己说错了话,一张脸忽然涨红,旋即发白,在对郡主跪下请罪和去周尚书面前跪下请罪两个选择里徘徊犹豫。
姜韶华淡淡道:“不用慌张,这些事怪不得你们,本郡主心中有数。你们还知道什么,但说无妨。”
赵大洪侥幸逃过一劫,后脖子阵阵发凉,哪里还敢再说,连声道没有。
第495章 巡查(四)
“郡主还在工匠房里待着?”
宽敞气派的签押房内,周尚书皱紧眉头,语气中流露出不快。或许,不快中还夹杂了几分不安。
长随低声答道:“是,郡主一直待在工匠房里,足足半日都没动过地方。”
周尚书右手执笔,笔尖迟迟没落到公文上,一滴墨滴落,将公文染出了一团黑墨。
周尚书恼怒不已,将那份公文扔到地上:“让人重写一份。”
长随唯唯诺诺地应了,拿起公文退出签押房。
周尚书放下笔,负着手在签押房里来回踱步。工部当然有些无伤大雅的小问题,譬如欺上瞒下,譬如两套账本,譬如户部钱粮拨来后,层层留用一些。再譬如购买材料时以次充好等等。
这都是官场里常见之事,见怪不怪。短短几日,想将痕迹全部遮掩,根本不可能。姜韶华若是一心严查,必能查出问题来。
他想过姜韶华会从账本入手,或是从上至下巡查。万万没料到,姜韶华出人意料地去了工匠房,这半日里,赵大洪他们到底吐露了多少?
周尚书在焦躁不安中等到天黑,终于等来郡主离去的消息。
周尚书松口气,抬脚去了工匠房。
身为工部尚书,平日有什么差事,便吩咐给两位侍郎,无需和低等的工匠们打交道。更别说亲自去工匠房了。
偌大的工匠房里,燃着四盏烛台,二十多个工匠混杂在一处,浓烈的汗味混合着体味闷气,形成了一股浓烈刺鼻的味道。
周尚书下意识地屏住呼吸。连他都禁不住,姜韶华一个金尊玉贵的郡主,怎么就能待足半日?
“赵大洪,房羽,你们过来。”
周尚书的长随沉声吩咐。赵大洪房羽满脸惶惑局促地过来了,垂着头等待尚书大人发问。
“郡主在这里待了半日,都问了你们什么?”周尚书寒声道:“一一道来,不得隐瞒。”
赵大洪低头答道:“郡主一共问了小人八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