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宁捡到他的时候,他已经读过几年书,能写一笔极好的字,也会抚琴,军师老头儿挂在墙上的笛子,他拿在手上就能吹。
湖湘之地的乐曲,他能一首接一首的吹奏出来。
后来梁宁生日,军师问她想要什么礼物?梁宁问他讨了那支笛子,转手就送给了徐胤。
西北的月光总是格外清亮,梁宁常常坐在沙丘上,听他吹曲子。
她问他会不会吹塞外曲?
他说不会。
但三日之后,他就拉着她又爬上了沙丘,完整地吹出了一曲。
梁宁问他怎么学会的?
他说找了进出关的商队。商队里有塞外的歌姬,他出了二两银子,请人教会的。
梁宁把他捡回来的时候,他身上只有十来个铜板,后来他的钱,都是在军营里刷马,挑水,帮人写家信等等,一点点赚回来的。
梁宁并不吝啬钱财,两个哥哥给零花钱的时候,也总是会给徐胤一份。
徐胤虽然不曾严辞拒绝,但也并不要,每次拿到手之后都会拿来给梁宁买这个那个,西北荒凉,物资也不丰富,常有钱花不出去的时候,他便干脆投到她的储钱罐里。
他说,反正我的就是你的,你帮我存着,我更放心。
傅真抬头望望天上的月,调转脚步,朝着笛声来处走去。
胡同的另一端,宁府的另一侧,有棵古老的香樟树,树下此刻停着一驾乌蓬大马车。
穿着宝蓝色袍服的男子坐在车头,正吹奏着那首塞外曲。
晚风将他的袍袖高高地扬起,地上的落影便也如烟一般游来荡去。
一曲终了。
他扭过头来,目光在傅真脸上停了一停,身子也慢慢地转了过来。
他左膝屈起,拿着笛子的左手顺势搭在膝上,一双乌幽的眼眸染上了月光的颜色。
他张了张双唇,却又不知为何,把它合上了。
隔着两丈远的距离,分明是两世的距离啊。
“你来了。”
徐胤低声道。
这声音轻的好像是跟自己打招呼。
傅真朝他走近,隔着他当年泼灯油时的那个距离,停下来。
“是你吹的曲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