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睛掠过屋中,陆曈的目光落在桌上那只剪刀上。
那是用来剪短灯芯的银剪,不知有意还是无意,芸娘留在了屋里。
陆曈起身拿起那把剪刀,又捡起地上那根长长绳索,下定决心,一剪为二。
这绳子长度用来上吊最好,可她却要用这根绳子来绑缚双手。她曾和陆谦学过的绑绳子的方法,绑缚双手,挣脱不开。
她要试一试。
记忆中绑缚绳子的办法已经不甚清楚,而心口处已渐渐有阵痛传来,陆曈抖着手,险些握不准麻绳,磕磕绊绊地将那截麻绳套在了自己腕间,麻绳套上去最后一刻,巨大疼痛扑面而来。
芸娘骗了她。
那根本不是一点点疼。那是足以摧毁人意志力的疼痛。
她太痛了,在那一刻,忽然能明白为何前头那位“十六”会用绳子悬梁,那实在是比死还要令人难受。
最难以忍受的时候,便忍不住挠墙,指甲深深陷进泥墙中,渐渐有血从指缝中溢出,她痛苦地在地上翻滚,那间黑漆漆的小屋子没了光亮,只有嘶哑的哭音。
……
“芸娘……”
安静的夜里,忽然有人声响起。
裴云暎猛地睁开眼睛。
孤身在外,他一向眠浅。屋中灯火不知何时已被风吹灭,却有更压抑的低声从榻上传来。
“陆曈?”裴云暎皱眉看向床上。
无人回答。
他翻身坐起,摸到火折子,将桌上油灯点亮,那点暖色灯焰在屋中摇曳,他把油灯放在一边桌上,走到陆曈榻前。
陆曈闭着眼睛。
临睡前,她脸冲着墙,此刻已翻过身来,浑身蜷缩成一体,那张总是平静的脸上神色痛苦,有大滴大滴的汗水从额上渗出。
裴云暎面色微变,摇了摇陆曈的肩:“陆曈?”
她似陷在梦中,并未清醒,下一刻,忽地伸出手来。
裴云暎愣了一下,低头看去。
陆曈抓着他的手。
她抓得很紧,死死攥着不肯放开,力气很大,仿佛落水之人抓着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双眼紧闭,指甲几乎要嵌进他手背,裴云暎任由她攥着,低声唤她名字:“陆曈?”
“芸娘……”她迷迷糊糊地呻吟,额上汗珠滚落进颈间。
似陷在梦里难以醒来。
屋中灯火摇曳,裴云暎眸色幽深,当机立断,指尖掠过她的颈间穴道,用力一点。
蓦地一声惊呼,榻上人猝然睁开眼。
陆曈一下子坐起身来,大口大口喘气。
一只手从背后伸来。
陆曈感觉自己被拉进一个温暖怀抱,这怀抱带着熟悉的清冽香气,驱散梦中那股冷沉药香,暖意从身后慢慢蔓来,她抬眸,正对上裴云暎垂下来的视线。
恍然一刻,陆曈顿时明白过来。
这不是她刚上落梅峰第一次喝药,“渡蚁阵”只是过去难熬的梦境,她如今是盛京翰林医官院的医官,芸娘已经死了,她不必在忐忑与恐惧中服下一碗又一碗未知的汤药,她上山,是来找救疫的药草的。
她又做梦了。
她最近总是做梦。
再这样下去,她会分不清梦境与现实。
“陆曈。”耳边传来裴云暎的声音,陆曈仰头看去。
裴云暎拧眉看着她。
那张年轻的脸不复往日自若,抬手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