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念叨这句话。
戚清握着他的手,如父亲看着尚且年幼的孩童,温声问道:“玉台,告诉爹,谁要害你?”
慈爱的语气似乎令戚玉台胆子变大了些,他神色恍惚一瞬:“我看见了画眉……”
“哪里有画眉?”
“在丰乐楼里,在墙上,一大幅画,画着画眉,好多好多画眉——”
戚清神色一动。
身后老管家讶然抬头。
戚玉台自被送回府后,日日神志不清,总说自己看见画眉。
或许是丰乐楼那场大火,惊悸之下让戚玉台想起当初莽明乡杨家那把大火,从而勾起画眉旧事。
但今日是第一次,提到丰乐楼中的“画”。
丰乐楼大火后,戚家也曾怀疑火事并非偶然,遣人深入楼中查探。然而戚玉台所在顶阁正是一开始起火之地,潜火铺的人扑灭楼下大火,楼上却回天乏力,被夜里大火烧了个干干净净,没能留下一丝半点痕迹。
什么都找不到。
但是……
丰乐楼中布局,客房正对墙壁,确挂过绢画不假。
戚清倾身,语气越发和缓,“玉台告诉爹,那幅画是什么模样?”
“是……茶园里好多好多鸟……”
戚玉台盯着虚空,仿佛凭空瞧见一幅旁人看不见的绢画,喃喃道:“还有那个老头,他和画眉一起看着我……眼睛在流血……爹!”他一下子惊恐起来,一把抓住毯子将头埋在毯子里发狂,“有鬼,有鬼,杨家人的鬼魂来了!”
“滚开——”
他开始惊声哭骂,两个小厮忙上前尽量拖住他。
戚清低头,看向自己腕间被戚玉台骤然抓出的血印,沉沉叹息一声。
“少爷……似乎不见好转……”管家惴惴开口。
已经过了这么久,戚玉台仍是说些恍惚失常之语,没有半丝起色。
戚清摇头。
屋中香炉里,灵犀香静静燃烧,门外有轻轻敲门声,紧接着,屋门被推开,崔岷捧着药碗走了进来。
见戚清在,崔岷躬身:“大人。”
戚清摆了摆手。
崔岷便上前,将手中药碗放到戚玉台暂且够不到的高几上,见两个小厮正按着戚玉台,遂让二人松开,自己从医箱药瓶中倒出一枚红丸喂戚玉台服下。
戚玉台渐渐安静下来。
安神丸只能让他凝神平息一小会儿,因昏昧而短暂恢复平静。崔岷让小厮拿来药碗,趁戚玉台平静时,一勺勺喂与他服下。
一碗药喝完,戚玉台已完全安静下来,眼皮耸拉,昏昏欲睡。小厮替他擦净不慎弄到身上药汁,扶他躺下盖好被子,又将幔帐放下,屋子里总算消停下来。
戚清看着收拾医箱的崔岷,半晌,开口道:“崔院使,玉台的病情,不见好转。”
崔岷动作一顿。
他转身,对着戚清恭恭敬敬做了一揖:“下官医术不精,施诊多日无用,愧对大人信任,十分汗颜。”
戚清淡淡道:“院使何故自谦,当年一册《崔氏药理》,盛京医者无不称颂,你若称医术不精,梁朝就无人敢说自己知见医理了。”
他道:“院使先前也为我儿行诊,为何这一次与上次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