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被护卫护着迅速退出屋舍,腰间痛得出奇,原来同样是血,从别人身上流出来和从自己身上流出来感受截然不同。
戚玉台捂着伤口,呻吟道:“烧了!把这里全烧了!”
他不想要再看见杨家的任何人,这些低贱的穷鬼!
火苗迅速燃了起来。
杨大郎的木棍早已被砍得七零八碎,他的人也如那根木棍变成一段一段的,看不出完整模样。
那火海里,却突然冒出张苍老人脸。
杨翁不知什么时候醒了。
他倒下去时后脑磕着石头,像是死了,此刻偏偏又醒转过来,满头满脸是血,颤巍巍从火光中爬出,朝着他用力伸出一只手,试图抓住他袍角。
护卫一脚将他踢了回去。
戚玉台魂飞魄散。
烈火烧天,飞灰遮目。
杨家那一场大火烧得异常猛烈,将屋内一切烧得几如灰烬。
当时莽明乡乡民们都在茶园干活,一片屋舍并无人来,后来纵然也觉出几分不对,仍无一人敢开口置疑。
太师府派人处理了。
戚清最终还是知道了此事。
只因戚玉台当时受杨大郎那一刀,虽有护卫最后关头推开,不至要命,但伤势也着实不轻。
但身上的伤势仍能处理,更可怕的是,他在回到太师府后,就开始频繁做噩梦。
梦里杨翁那张苍老的脸总是和蔼地看着他,请他喝茶,他端起茶杯,发现粗糙的红泥茶碗里,粘粘稠稠全是鲜血。
老汉血淋淋的脸对着他,在火海里直勾勾盯着他眼睛,叫他:“阿呆——”
戚玉台豁然梦醒,已出了一身冷汗。
从那时起,他就开始不对劲。
有时候白日里也会看见杨翁的影子,还有阿呆,渐渐的他开始有迷惘失常,号哭骂言之状,医官院院使崔岷说他这是情志失调所致,因遇险临危,处事丧志而惊,由惊悸而失心火。
父亲令崔岷为他诊治。
那段日子,戚玉台自己也记不太清了,崔岷每日来为他行诊,深夜才归。妹妹以泪洗面,父亲神色郁郁。
好在兜兜转转过了几月,他渐渐好了起来,不再做梦,也不再会在白日里看到杨翁的影子。
甚至连腰间那道深深刀疤,也在连用十几罐“玉肌膏”后只留下一点很淡的影子。
一切似乎就此揭过,除了他落下一个毛病。
一见画眉,一听画眉叫声,便觉心中易怒烦躁,坐立难安。
父亲干脆驱走府邸中所有鸟雀,太师府上上下下再也寻不到一只鸟。
至于那只画眉……
杨翁家的那只画眉当日被他带走,仍锁在鸟笼中,后来他回府后,伤重、心悸、调养……府中上下都忘了那只画眉,等过了月余记起时才在花房里找到。
无人喂养,画眉早已饿死了,羽翅暗淡凌乱,僵硬干瘪成一团。
下人把它扔掉,他再见不得画眉。
耳边传来清亮啁啾,一声一声,声声欢悦。
戚玉台瞳孔一缩。
哪来的声音?
这里怎么会有画眉!
寒意从脚底升起,他颤抖着望向眼前。
那幅巨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