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炎热夏日,他竟浑身起了一层细细的鸡皮疙瘩。
窗户被推开,屋中灵犀香的香气却像是怎么都散不尽似的,若方沉重巨石,压得人心生焦躁。
他兀地起身,走到桌前,抽出一迭银票揣进怀里,转身要出门。
一旁站着的婢女吓了一跳,忙扑上前阻拦:“少爷再难受,最好也再忍几日,前几日才……”
“滚!”戚玉台骂了一声。
戚华楹前些日子给了他一笔银子,他赶紧趁着父亲不在家时偷溜出去,寻了个茶斋吸服一回。他憋得太久,乍然得享,简直飘飘欲仙。
然而享受的时候有多极乐,克制的时候就有多难受。
服食一回,瘾像是更大了。
从前是两三月一次,这回还不到一月,他就又想念“自由”的味道了。
身侧婢女还在劝慰:“小姐先前还叮嘱说让瞧着您,老爷知道了会出事的。”
戚玉台正是烦躁,闻言顺手抄起桌上花瓶砸过去,“咚”的一声,婢女被砸得头破血流,昏头昏脑躺在地上连声饶命。
戚玉台看也没看她一眼,迈步从她身上跨过,低声骂了一句。
“贱婢。”
……
夏藐过后,一连又过去大半月。门前榴花日渐绯红,转眼到了五月五。
陆曈在西街同杜长卿他们一起过完端阳,才背着医箱回到了医官院。
医官院还是老样子,门前卖端阳节物的铺子里还有些剩余的杂货未卖完。百索、艾花、银样鼓儿、花花巧画扇……又有紫苏、菖蒲、木瓜切成岁末,和上香药,盛在梅色木盒之中。
陆曈回去的时候正是清晨,恰好赶上晨报,遂先去堂厅里勾画奉值名册,勾画名册的是个年长些的老医官,不是常进。见她进门,其余做事的医官纷纷抬头,打量她的目光各有异样。
陆曈视若无睹,拿完奉值册子,转身出堂厅,刚走到门口,迎面撞上了林丹青。
林丹青看见她也是一愣,匆匆拉她到一边,小声道:“你怎么这么早就来了?”又狐疑打量她一番,“身子这就好全了?”
陆曈道:“只是皮外伤,好得很快。”顿了顿,又问,“常医正呢?”
平日勾画奉旨册子的都是常进。
林丹青叹了口气,黯然开口:“他调至医案阁了。”
陆曈一怔。
医案阁之于医官院,比之南药房好不了多少。医官们在此保养陈年医案,防止虫蛀及变质,说到底,也就是做些扫洒清理的活计。
若说在南药房里过的是苦日子,调去医案阁的医官倒不至于受苦,但见不着人,行不了医,也算是前途到头,升迁无望了。
常进作为在医官院中干了多年的老医正,突然被贬至医案阁,显然是得罪了人。
至于得罪了谁……
不久前围猎场上,他曾为自己说过一句话。
陆曈目光微冷,良久,道:“是我连累他。”
林丹青见状,忙出声宽慰:“这和你有什么关系,医官院调换职位是常有的事,再说常医正那性子去医案阁也好,省得天天和这帮脑子有病的打交道。他走时还跟我说,先前就羡慕御药院的石菖蒲混日子也能拿俸禄,这下正合他意,全当提前养老,也不必整日忙忙碌碌,熬得头发都掉光……”
她说着说着,似乎知道自己这话也很难使人信服,渐渐的沉默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