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气和缓了些:“你别担心,那狗有人牵着,又是猎场,倒是不用怕咬人。想来戚公子也是怕自己围猎一圈空手而归,找条狗过来填脸面罢了。”
陆曈抬头望过去,灰犬随着戚玉台的马往前去了,被后头龙武卫挡住,渐渐看不见。
她收回视线,很轻地“嗯”了一声。
龙武卫和围猎的王孙公子既已到位,围猎很快就要开始。
陆曈站在医官院的营帐中,看着仪官站于猎场高台,吹响号角。
山林空旷,号角悠长的声音回荡过去,惊飞无数雀鸟。
太子元贞驱马至猎场最前方,亲从官呈上一把镶金弓箭,元贞持箭弯弓,对准猎场前方的红绸猛地一射——
围猎开始!
太子先行,身后诸班卫随驾,朝着山林奔去。接着是二皇子、三皇子和四皇子,再然后是宁王、诸位公侯、正三品以上的官员……
围猎通往山林的初道并不宽敞,一队一队以此列行,然而那前方却有两队似是撞在一起,互不退让,很有几分狭路相逢之状。
陆曈看着与裴云暎同时停在林道口的人,问林丹青:“那人是谁?”
林丹青看了一眼:“枢密院指挥使严胥严大人。”
严胥?
陆曈心中微动。
那不是裴云暎的死对头么?
林荫树下,年轻人勒马,看向挡住自己去路的男子。
“严大人,”他微笑,“道窄,当心路滑。”
马上男子约莫四十来岁,一身墨灰色骑服,身材干瘦。模样生得很是平庸,唯有一双眼睛精明睿智,正神色阴晦地盯着他。
这是枢密院指挥使严胥。
枢密院与殿前司不对付朝中人尽皆知,而严胥与裴云暎间又有经年旧怨,彼此视对方为眼中钉、骨中刺。但凡同场出现,总要使两句绊子。
今日也不例外。
严胥看他一眼,意有所指地开口:“裴大人跟三殿下跟得很紧,倒肖似戚家那条助猎的猎犬。”
他身侧跟着的枢密院骑卫闻言,顿时哄然大笑。
山上围猎,禁军班卫不同那些贵族子弟,需随诸位皇子护驾。他并未跟着太子,而是跟着三皇子。
而严胥如今与太子走得很近。
裴云暎眉眼含笑,仿佛没听见对方话中讽刺:“上山前陛下特意嘱咐护卫三殿下安平,正如严大人护卫太子殿下安平。他二人兄爱而友,弟敬而顺,你我都是为陛下分忧,若说助猎,严大人也不遑多让。”
毫不客气地回敬过去。
严胥盯着他,冷笑道:“殿帅年轻,不知有没有听过一首老歌。”
裴云暎淡淡看着他。
男人压低声音:“一尺布,尚可缝;一斗粟,尚可舂。兄弟二人,不能相容。”
青年眸色微动。
这首歌的下一句是:况以天下之广,而不相容也……
严胥瞧他一眼脸色,满意一笑,一催马,带着枢密院诸骑奔入山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