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床窄而硬,仅仅只能容一人睡下。分到的被衾也很单薄,散发出淡淡的潮气。
陆曈侧身蜷缩在床上,怀里抱着包袱,枕头边是医箱,黑暗隔绝了四周不怀好意的目光,反而令人安心。
这是她进医官院后的第一夜,住得像间阴暗牢房。来之前苗良方千叮咛万嘱咐,要她在医官院小心行事,外头生活不易,并非寻常人所见般光鲜。
不过苗良方大概没想到,她会“不易”到如此地步。
没能见到戚玉台,没能找到复仇机会,先被远远扔到南药房,连仇人的袍角都摸不着。
周围渐渐响起轻微的鼾声,伴随絮絮梦呓,狭窄的屋子里,梦也是吝啬的。
陆曈静静听了一会儿,闭上了眼睛。
……
第二日一早,天才蒙蒙亮,陆曈就被人叫了起来。
昨日让她换床的女人站在她床前,嘴唇涂得极艳,冷冷道:“新来的,起来干活了。”
陆曈起身快速梳洗,一走出房门,就见面前的院子里,一群人已规规矩矩站好。除了女子外还有男子,这些男子也身穿褐色衣袍,大多上了年纪,眉眼耷拉,面色蜡黄,个个无精打采。
正前方则站着个大腹便便的男子,穿绸着绢,容貌痴肥,面上也似腻着一层油光,瞧见陆曈从屋中走出,此人眼睛一亮,目光肆无忌惮在陆曈身上逡巡。
昨日刁难陆曈的女子见状,脸色沉了沉。
痴肥男子记名之后,叫众人去药库整理药材,独独留下陆曈一人。
临走时,那女子又狠狠瞪了一眼陆曈,才快步离开。
“陆曈。”身侧男人叫陆曈名字。
陆曈垂首:“大人。”
这男人是南药房的医监,叫朱茂,所有采摘整理好的药材都要经过此人之手验看,一年到头南药房的考察也归他管,在南药房中地位很高。陆曈注意到,就连昨日那位看起来跋扈的女子,在朱茂面前也很是恭敬。
朱茂扫了陆曈一眼:“你是新来的,这些日子就去落英园采摘整理‘红芳絮’吧。”
红芳絮?
陆曈心中一动。
她跟随芸娘多年,大多药草都有所耳闻,却没有听过‘红芳絮’的名字。
“红芳絮珍贵,”朱茂神情慈善,一张笑眯眯的脸,语调却难掩轻慢,“何秀会和你一起采摘。注意,采摘时不要伤了花瓣,一株红芳絮出一朵花,园中都有记载,若少了,卖了你也赔不起。”
言罢,男人又伸出肥厚巴掌,在陆曈肩上不动声色摩挲几下,这才笑眯眯地去了。
肩上似乎还残留着某种滑腻触感,陆曈抬眸,就见昨日那位给她麻布、睡在她身旁那张木床上的女人正站在前方不远处,讷讷朝她招手。
陆曈心中了然,看来,这位就是将要与她一同采摘“红芳絮”的何秀了。
她走到女人身边。
何秀抬起头,露出一张蜡黄干瘦的脸,对着陆曈干巴巴笑了一下,把手中木板推车往前一推,小声道:“跟我来。”
……
药园离宿院有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