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我竟轻看你了。”他说:“你竟然替母亲藏下了这样大的秘密……即便乱了神智,却也从未泄露半字。”
“你该早些告诉我的……”他的声音很轻,呼吸很短,如同自语:“我才知道,原来母亲当年突然病倒,是因为突然得知了那样的大事,并非是刻意避开我,不管我,任父亲毁掉我……”
“我突然也没那么恨她了……她彼时又能做些什么呢。”
李录低语罢,重新看向马婉,露出一丝笑意:“倒是婉儿你,让我十分惊喜……你远比我想象中要坚韧聪慧。”
“所以……你那时,并不曾真的疯掉吧?”李录看着她,道:“你在装疯,你想活下去,连我都被你骗了,真厉害。”
真正让他的妻子变得神志不清的,是之后那一碗碗药汤。
“婉儿,你虽被我蒙骗,却一点都不软弱。”
此时的李录,看起来像是在真心实意地称赞他的妻子。
比起许久前的温言蜜语,此刻的他显得格外真实。
他竟然道:“婉儿……我如今,倒是真的有些可怜你,喜欢上你了。”
“你我若在寻常人家,说不定当真可以做一对琴瑟和鸣的恩爱夫妻……”
马婉眼睫一颤,十指嵌入掌心。
“这听来,很疯魔是吧……”李录笑起来:“我也这样觉得。”
“够了!”马婉满眼恨意:“你又想利用我做什么!李录,你休想再利用我了!”
李录笑了笑:“婉儿,你不必疑我,我已将死。”
“但是婉儿,你也不必信我。”他说:“我会有这般想法,不过是因为我已将死……”
他注视着马婉,坦诚地说:“但凡我尚有活下去的一线希望,我依旧还是会不择手段地利用你……”
马婉彻底崩溃了,她扑到李录身边,眼中蓄满了恨意的泪:“李录,你这个恶毒卑劣的疯子!”
“没错,我就是个恶毒卑劣的疯子……”李录拿起她一只手,放到自己脖颈处。
马婉双手猛然攥住他的脖子,眼中泪如雨下,口中发出哭笑难辨的声音。
恨意是真的,而这滔天恨意的土壤曾是信任与爱意。
李录死了,死在了马婉手中。
马婉身体病弱,并不足以杀死一个成年男子,但李录的身体已然油尽灯枯,牢房中又极易引发哮疾,呼吸稍受阻,便足以要了他性命。
没有狱卒阻拦马婉。
马婉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的牢房,她跟在一名官差身后离开此地,经过一条小径时,她浑浑噩噩的目光落在了小径旁的一口水井上。
马婉鬼使神差地停下了脚步。
下一刻,她忽然抬脚,要奔向那口井。
这时,一道久违的呼唤声,忽然传入她耳中。
“——女郎!”
太平可真好啊
马婉转过头时,只见一道身影向她飞快跑来,一把将她扑抱住:“女郎!”
马婉几分怔然:“兰莺……”
“是婢子!是婢子!”兰莺连声应着,直起身扶住自家女郎的双臂,手下那过于纤细消瘦的触感让兰莺登时心疼地红了眼睛:“女郎怎瘦成这样了!”
她走后,她家女郎究竟吃了多少苦?
兰莺全然无法想象,想到那个孩子,看着女郎明显神智出了问题的呆怔模样,她也不敢探究深问什么,仅有对荣王府的恨意,以及对自己的责怪:“都怪婢子,未能陪在女郎身边,未能照料好女郎!女郎……您罚婢子吧!”
兰莺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