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跟从范阳军之意的河南道诸州兵力,让他们从汴州后方突袭打乱常岁宁的部署……但消息通道却悉数被常岁宁切断,段士昂每每派出去送信的人无一生还。
殊不知,就算常岁宁不曾出手切断段士昂同后方河南道诸州的消息往来,那些人也已没胆量再听从段士昂的安排行事。
徐州刺史依旧闭门不敢出,此前常岁宁放出了他已被诛杀的消息,他为此谣言甚为愤怒,却根本不敢出面辟谣,只怕辟谣当日便是谣言成真之日。
除徐州之外,常岁宁已差了谋士去往河南道各州刺史府上登门“造访”。
如今那些谋士们陆陆续续已要走遍河南道大半版图,目前尚未遇到头硬似铁的角色,用他们传回来的话来说:所到之处,各州刺史无不礼数周全,热忱相待,叫人心生暖意。
他们这厢暖心之余,却等同彻底断绝了段士昂借河南道后方兵力行事的可能。
段士昂顾不得尚未养好的伤势,亲自率兵攻打郑州,然而常岁宁只是闭城守之,从不出城迎战,似乎也没有主动攻袭洛阳的打算。
段士昂两次攻打郑州未果,反而因此消耗了兵力,并挫伤了军中士气。
如此压力之下,段士昂与范阳王之间,逐渐出现了从未有过的分歧。
并非杀不得
在此之前,范阳王从不反驳质疑段士昂的任何决策,但那是基于一切顺利的前提之下。
段士昂率兵南下战无不克,如疾风般扫荡至东都洛阳,这一路来,范阳王时常一觉醒来便听闻大军又下一城,这让他几乎已经习惯了这种坐享其成的躺赢日子,自然不吝于对段士昂交付信任和依赖,乃至言听计从。
可如今不一样了。
自攻打汴州受挫之后,又接连失了郑州与许州,段士昂负伤,大军连连失利,甚至遭到了常岁宁的三面围困……
如此危机环绕之下,范阳王反倒觉得脑子清醒了不少。
他自认本没有什么大的野心,生平最大的爱好不过好吃好色而已,此番起事之机,于他而言就是从天而降的馅饼,这馅饼又香又大,砸得他晕晕乎乎,飘飘然然……
范阳王时常眺望京师时,总觉得这一切都不太真实,得来的太过容易,好似全凭运气一般。
而这下好了!
如今这寸步难行的困境,反倒给了他脚踏实地的真实之感,整个人竟都踏实了……
李复哇,贱不贱呐——范阳王在心底指指点点着自己的鼻子,自骂了一句。
骂完这一句之后,范阳王便开始直面起了自己的处境与想法。
这平白得来的一切,给他一种白赚之感,白赚嘛,谁都喜欢,而若叫他还回去,他咬咬牙,倒也能过得了心里这一关……
总而言之,他并没有那份不到黄河心不死的执念,也不具备同大业同归于尽的决心。
范阳王很诚实地接受了心头萌生的退意。
撤吧。
趁着北面还有打下来的基业在,趁着这退路还未被常岁宁堵死,抓紧往北撤吧!
北面那样辽阔,实在不行就回老巢范阳关起门来,只要跑得够快,还怕没活路吗?
当然,在对段士昂提起跑路的想法时,李复不忘将此称之为:“士昂,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段士昂却几乎直言驳回了李复的提议。
“王爷此时撤出洛阳,岂非前功尽弃?那些因王爷据守洛阳而选择扶持王爷的势力,也必将纷纷散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