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皆在。
近来京师朝堂一片忙乱,人人焦头烂额,除一些大臣外,大多官员提前并不知晓宣安大长公主入京的消息,此刻忽听内侍通报大长公主在外求见,很是吃了一惊。
人已在殿外,圣册帝只能宣见。
随着内侍一声高唱通传,宣安大长公主迈入了巍峨的大殿之中。
百官望去,只见那多年未出现在京师的大长公主身着广袖朝服,整洁的高髻之下,一张如月盘般的圆润面孔舒展从容,步履不紧不慢,周身自有光华气派。
宣安大长公主于殿内驻足,抬手执礼间,却是跪身下去,向上首行了个大礼。
她身上的威仪似镌刻着李姓皇室与生俱来的印记,即便跪拜,也并不让人觉得低人一等。
“宣州李容参见陛下。”大长公主顿首间,道:“李容无召入京祭祖,逾矩之处,还请圣上责罚。”
御阶之上,圣册帝微微含笑:“你为祭祖之事归京,可见孝心,朕岂有怪罪之理?”
说着,微抬手示意,拿并不疏远的语气道:“宣安,起来吧。”
听得这声旧时常听到的“宣安”,大长公主微抬头间,目光与上首帝王垂下的视线相迎。
多年未见,宣安大长公主看着上首的那位女帝,此刻最大的感触仅有三字——她老了。
权势似乎格外催人老。
但那双眼睛却又在昭告着世人,她老去的只有皮囊,帝心却仍未曾老去,不甘老去。
宣安大长公主仍无起身之意,而是抬手过额,执礼道:“宣安此番入京,除祭祖外,另想向陛下求得一道旨意——”
圣册帝含笑问:“莫非是李潼到了年岁,想请朕为之指婚?若为此事,不妨等朕早朝之后,再于甘露殿细说一二。”
听似很轻松宽和的反问,但有不少大臣听得出,其中暗含着两分提醒之意。
大长公主若是听得懂,便该移步甘露殿等候。
“回陛下,李容非是为此事而来。”宣安大长公主道:“但也算得上是一桩家事。”
有天子心腹见状便试着提议道:“陛下正与臣等商议要事,既是家事,大长公主殿下或可……”
他的话未说完,便被那添了两分威严的女声打断:“然,皇室无家事。”
宣安大长公主目不斜视:“此事同样关乎朝纲根本,还劳诸位大人一同细听分辨——”
随着此音坠地,殿内有低低的议论声响起。
圣册帝看着跪在那里不起的大长公主,微微点头,示意她说来。
宣安大长公主依旧维持着执礼的动作,脊背挺直,肩膀端正,声音清晰有力:“李容为江南西道之枉死百姓,及大局虑,请圣上下旨处死韩国公李献,以平众怒!”
请陛下止损
宣安大长公主之言没有迂回铺垫,甚至不曾“请求圣上发落”,而是直言提议处死李献。
这是她的身份带给她的底气,也是她认定李献当死的决心。
或因此言过于突然且锋利,原本几分嘈杂的大殿之上,此时反而寂静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