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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安好 非10 3706 字 2个月前

孩童的哭音传来:“乔大夫!”

乔玉绵回过头去:“小袄——”

小袄哭得眼泪鼻涕糊作一团,满脸无助:“乔大夫,大家都说左员外他快死了!求您再救救他吧!”

你被他骗了

如今沔州城外安置着的,不单有患疫百姓,还有岳州内外因战乱和瘟疫而流离失所的百姓,后者侥幸逃过瘟疫,便与前者分开安置。

小袄未曾染病,但他一直坚持和染病的左员外待在一起,如何也不愿分开。

乔玉绵等人察觉到小袄等一群孩童长时间和患疫者共处之下,似已对此疫病产生了抵御能力,便也未有再坚持带走小袄。

左员外年近六十,这般年纪的老人,在这样的瘟疫中通常很难活下来。能撑到今日,凭借的或许是一股紧绷着的意志。

左员外本是岳州城中的富户,发妻走得早,仅留下一儿一女,女儿早年远嫁,儿子远在剑南道一处偏僻地任县令之职,数年才能回来探亲一次。

左员外为人乐善好施,又喜交友,在岳州颇有好名声,虽儿女不在身侧,日子过得倒也充实热闹,直到卞军攻破了岳州城……

卞军入城后,岳州便成了炼狱,官员士族几乎被屠杀殆尽。左员外四处打点,不与卞军硬抗,主动将家财献上,想尽了一切办法保人救人,辗转之下因他之故而得以免去一死的岳州百姓,不下千人。

但日子还是无比煎熬的,左员外带着那些百姓日日盼着朝廷早些收回岳州。但谁也没想到,朝廷会以制造瘟疫的方式来收归城池……

一日日看着那些好不容易活下来的百姓因瘟疫而死去,左员外心如刀绞,但却依旧不敢倒下,因为他身后仍然还有众多百姓跟随。

慌乱中,他做下了一次错误的决定,错信了韩国公李献的人,险些害得大家被活活烧死,但好在淮南道常节使及时赶到……

这次没错了,大家都被安置得很好,他们江南西道的宣安大长公主也介入了此事,他终于可以放心了。

这颗高高悬着的心放下来后,左员外染疫的身体便彻底垮下了。

这些时日来,众医士们未曾停下钻研救治之法,将现有的法子都试了一遍,才勉强拖延住左员外身上的病情发展。但今日晨早,在用罢一碗清粥之后,左员外突然呕血昏迷。

一连六七名医士看罢,都摇了头。

乔玉绵罩上面巾,匆匆赶来,看罢左员外的情况,心中也只剩下了无力——目前已有的救治之法,对左员外皆已无用了。

见乔玉绵也没办法,小袄扑跪在左员外身边,嚎啕大哭起来:“……您不能死,您死了,小袄长大后还伺候谁去!”

勉强苏醒过来的左员外虚弱地笑了笑,声音断断续续:“傻孩子,怎么净想着伺候人……好好争气,长大后做官去,做个大官……就不怕被人欺负了。”

小袄抬起脸来大哭:“可是您不看着小袄,小袄害怕!”

又求道:“常大人找解药去了,求您再等一等吧!等一等就有药了!”

左员外笑了笑,却没应声,大约是知道孩童的话信不得,又大约不敢接话,不想让周围的百姓们都将希望压在常大人身上——常大人已经为他们这些不相干的人做了太多了。

人的希望是一座大山,全压在常大人一人身上,会将人压倒的。

左员外看向围着自己掉眼泪的百姓们,最后拿微弱却仍带着安抚的语气道:“好了,大家都去吧……”

大家都清楚,左员外是不想让大家看着他离开,于是一时间哭音更嘈杂了,有人无助地跪了下去,却也只能哭着喊:“员外……”

小袄似也闻到了告别的气息,如何都不肯离开,有人上前拉他时,他的哭声突然更大了,挣扎着撸起袖子,露出干瘦的小手臂,凑到左员外面前:“左员外,您吃小袄的肉吧,喝小袄的血吧!他们说没得病的人血是不一样的,说不定喝了就能治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