披上丧服,拔剑自削下一指,并对天起誓,必让朝廷血债血偿。
他将此举归咎为朝廷失德,而他这样做,是为了保护潭州内外的百姓不再受瘟疫之苦。
卞春梁设下祭坛,自跪其上请罪,并请来高人为那些亡灵超度。
此举传扬开,潭州城内外民心震动,立时又有不少势力和百姓对朝廷失望透顶,而主动投向了卞春梁。
这是李献如何也没想到的局面——潭州城中瘟疫几乎已被卞春梁以自断臂膀的方式杀绝,反倒是他军中被这延绵不尽的病症所累!虽因预防得当,眼下致死率并不高,但也迟迟不见好。听军医说,此病属于由瘟疫演变而来的新病,务必好好休养,他便只有耐着性子养着,但近来药材也逐渐出现了短缺……还不知要养到何时!
每日听着外面传回的消息,这一日,李献再也坐不住了,强行从军中点兵五万,欲攻取潭州城。
而李献前脚点兵离营,后脚他军中帐前便有士兵高呼:“……有刺客!”
您想伤几成重?
随着这声喊,守在李献帐外的士兵立时戒备起来,他们循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只见有几道黑色的身影如风般掠过,正朝他们后方的那座营帐快速靠近。
李献帐外的士兵立时大惊。
他们能守在此处,足以说明他们是效忠于李献的,因此他们便也清楚,后方那座营帐是绝不容许有丝毫闪失的——
李献戒备心重,为了防止有人窃取机密,他所在的主帅帐内倒没有多少真正紧要之物,反而是后方那座帐中藏放着诸多军机要务图,主帅大印,以及他的私人信件等。
那里固然也有人负责看守,但即便如此,这几名守卫也不敢大意——这些黑衣人直冲着那座营帐而去,显然是知道什么,必是有备而来!
韩国公治军一向尤为严苛,若是那里出了什么差池,他们一样也逃不过责罚!
如此之下,李献帐前的守卫皆不敢有任何怠慢,快步赶了过去查看情况。
事出突然,他们潜意识中认定了那些刺客就是为了后方营帐中的机密之物而来,反观主帅帐内并无紧要之物,于是便只顾往变故发生处赶去。
李献帐内的确没有紧要的东西,但是却有一人在——
大帐中用落地屏风隔开内外,外面是李献平日处理军务以及与部下议事之处,屏风之后则是歇息下榻之处。此刻,那屏风后,坐在矮几旁的蓝衣女子停下了手中捣药的动作,凝听帐外传来的动静。
她听到有人走进了帐中,无声戒备起身,边自矮几后走出来,边透过镂空雕花屏风的缝隙往外看去,隐约间,只见走进来的是一名身着寻常兵服的士兵。
阿尔蓝遂问:“外面发生了何事?”
“听说有刺客。”那士兵答话,声音是悦耳的少年腔调,说话间边往屏风处继续走来,步伐并不急促,却也不见恭敬,而是一种与身份不符的从容散漫之感。
阿尔蓝极快地皱了下眉:“你是何人?”
此时,那道身影已经绕过屏风走了过来,止步间,视线落在她身上:“果真是你,阿尔蓝。”
这听来似乎为旧相识的话语让阿尔蓝面色微变,她定睛看着来人,几乎一眼便看出对方遮掩了原本容貌,因此一时难以分辨真实模样——
但是至此她已看出,对方是女子身份!
阿尔蓝心中升起万千不解,但因本能地意识到了危险,正欲先行喊人时,却见对方抬起了右手,一串银铃自手中垂落:“这些年来,你何故留在灭族仇人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