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有两个月便要过年了,这是江都被收复后的第一个年节,它以旁人不可思议的速度长出了新的血肉,在战乱之际仍在蓬勃生长——
无二院各学馆已经全部竣工,文学馆和算学馆的学生们,已经考过了三次旬试,其它三馆的生额也已筛选取毕,眼看就要入馆受教了……
她要的工坊,也在加紧建造中,因事先筹备充分,年前便有望投入使用……
一切都在向好的方向发展着,此时,江都绝不能出事,她也……绝不能出事。
这是骆观临的真实想法。
正因对江都心存太多愧疚,他才最不愿见江都落入倭贼之手。
王望山这几日,常担心的睡不着觉,昨夜还突然叩响他的房门,隔门问他:【观临安寝否?】
他被迫披衣起身,与王望山秉烛夜谈。
王望山谈至深处,甚至红了眼眶,说自己此生不事二主,若刺史大人果真有什么三长两短,他也绝不会另投旁人——
这“不事二主”四字,让骆观临一度沉默。
却又听王望山倒过来托付他,说什么“观临你日后若另得明主,还望多多照拂提携我王氏族人”。
活生生一副交待遗言的模样。
殊不知,骆观临根本没打算离开江都——或者说,他没想过在江都失守的情形下离开江都。
若江都一切向好,他三年后大可放心离去,但若江都遭倭贼践踏,他必会死守到最后一刻。
这些话,骆观临未有对任何人说起,他只静静地看着王岳含泪发癫,说什么:【这是我好不容易得来的明主,还未来得及将她拉扯长大,试问我怎能甘心……】
如此彻夜未眠,大约是熬夜熬得狠了,王岳离开前,多少有些神志不清了,以至于很冒昧地问:【观临,你可曾叫人算过,你之八字,是否有克主之嫌?】
骆观临:【……】此乃人言否?
在送走……不,赶走好友后,骆观临回到房中,却无心睡眠,最终也神志不清地翻出了一册载有命理之说的书籍来,悄悄对照起了自己的生辰八字。
而就在此一夜过后的次日,也就是今日清晨,忽有一行自京师而来的钦差太监,以奉旨持节监军为名,来到了江都刺史府上,催问海上军情。
让王长史及骆观临意外的是,此番那手持监军使令,身着朱袍的内监,竟是司宫台之首,喻增。
喻增此来江都,乃是圣册帝与百官考量之下的决定。
给他们一些像样的震撼
倭军大举攻袭润州之初,京中闻听此讯,朝野上下即人心惶惶。
之后又闻倭军率七万兵力攻打江都防线,四下更如热锅上的蚂蚁,大多官员一面心急如焚,一面又认定江都水师定然不敌,只有三万水师,拿什么抵挡七万倭军?
合着那位抗倭大元帅,手握八万、以及之后朝廷再次增派的三万兵马,拢共十一万兵士,她却只操练了三万可以出海的兵卒出来,简直形同儿戏!
早朝之上,诸多官员对常岁宁的对敌布防能力提出了质疑。
在他们大多数人看来,如此敌我悬殊的海上对敌之法,倭军攻上岸来,恐怕是迟早之事!
倘若海上失守,陆地之上,何人主持大局?
抗倭大元帅?且不论她是否能活着从海上回来,纵然能,一个连海上防御都没能守得住的“大元帅”,还敢将陆地防守全部交予她一人之手吗?
于是有官员提议,需趁早在江都及沿海各州着手准备陆地防御,言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