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看看人家常节使,兵权钱粮皆有筹备……多么扎实靠谱。
且人家有军功,有名望,能服众,当真归顺了她,还能不被百姓戳着脊梁骨骂——
近日被百姓、甚至是自己的亲爹骂得头昏脑涨的光州刺史听到这里,忍不住开始心动了。
谋士接着往下说,倘若跟随江都,即便不说造反这档子事,至少还能攒点钱,充实家底……这是摆在眼前的利益。
光州刺史彻底动摇了。
这些话,旁人来说,他还要思量一二,但这位谋士跟随他多年,是他最信任的人——他能在光州刺史的位置上坐稳多年,此人有很大的功劳。
“先生固然不会害我……”光州刺史坐回椅中,最后溢出一声叹息:“但让我认一个小女子为主……我这心里,横竖不是个滋味。”
他本就不满女帝当政,好不容易见女帝人心尽失,皇权动摇,正喜着呢,结果转头又让他去归顺另一个女子,且是个十七八岁的小女娃……
“大人,人心和脾胃离得最近,待大人跟着那常节使吃上了肉,胃里舒坦了,到时心里自然就美了。”谋士笑眯眯地道:“且心里一时再不是滋味,也总比脑袋离了脖子不是滋味来得好……”
光州刺史闻言苦笑一声:“不得不说,先生今日之言……竟字字句句都说到了我的心坎儿上,彻底解了我多日的忧虑不定。”
大约是心中已有决定,有了心情玩笑一句:“倒像是得了哪路神仙指点似得。”
谋士只是捋着胡须笑着。
“那便让人准备准备吧……”光州刺史道:“我便亲自去江都看看,这位被传得神乎其神的新任节度使,到底是个什么模样。”
谋士笑着起身施礼:“大人英明。”
当晚,光州刺史回到家中,总算没有再挨老爹的骂。
谋士回到住处,对着书房中的客人深深一礼:“此事已成,多谢钱先生指点!”
以半张面具遮脸的骆观临微点头:“此乃光州百姓之福。”
谋士不住地喟叹:“先生之言,实是字字切中要害……”
尤其是那句淡然而霸气的——【横竖要反,何必舍强求弱?】
如此姿态,简直是直接杀死了这场对峙。
不是要反吗,那大家一起好了——只是在反之前,先攒点家底,扩充势力,顺带搞搞民生,多积累声望,也很正常吧?
这便是骆观临此行策反对方的核心所在。
想着日后的前景,谋士心潮澎湃,当即要令人备酒,与钱先生共饮。
钱先生婉拒了:“待来日江都见时,再聚不迟。”
既然此处已定,他便要赶往下一处了,遂向谋士问道:“不知阁下的书信可曾备妥?”
谋士忙取出备好的书信,双手递上。
他们这几州之间,私下都有联络,谋士间也有自己的一套关系网。
若能借由他们之间的关系来叩门,策反起来便更加事半功倍。
骆观临接过,道谢后,便从此处趁夜离开了。
谋士目送其离开,感慨道:“如此人才,却又如此敬业,何愁大业不成啊。”
骆观临离开光州后,一路往西,赶往申洲。
光州西面临近申洲,申洲之下即是安州与黄州,这四州有一个共同点,那便是都处在淮南道边沿地带,不易被围堵封锁,这也是他们不甘从于常岁宁的依仗所在。
其中安州西临山南东道,与荆州隔着汉水相望。与江南西道的岳州,也仅隔着一个沔州。
岳州为卞春梁大军所占,李献守于荆州已有大半载。
是夜,荆州城外,一名探兵归营,带回了一封密报:“大将军,我等截获一封自安州传往岳州的密信……安州刺史邵文勋,私下欲勾结卞春梁起事!”
信中,邵文勋怂恿卞春梁先攻下富庶的淮南道,再攻向京师,而安州愿意为卞春梁打开淮南道大门。
案后,李献看罢那封密信,抬起了眉。
“大将军,安州刺史已起反心,可要即刻传信报于圣人,告知淮南道节度使?”
李献“嗯”了一声,抬手示意探兵退下。
探兵退出帐外之际,李献将密信置于油灯上方,看着信纸被点燃,嘴角浮现一抹笑。
他只是奉旨守住荆州,诛杀卞春梁而已……安州归淮南道管辖,同他有什么关系?
若淮南道因安州而出现什么闪失,那只能说明新任节度使无能。
再者,卞春梁若果真改道攻取淮南道,反倒可解荆州与京畿之危,这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啊。
当然,他也不会什么都不做,他已向圣人立誓,本月必会收复岳州。
为此,他已准备妥当,只待明日发兵了。
中军主将帐内,肖旻正在反复同部将确认明日动兵岳州事宜。
肖旻自赶到荆州支援李献以来,已与卞军交战数次,但先前只守,此次要攻。
出乎肖旻意料的是,李献虽对他十分不满,二人多有意见相悖之时,但此次收复岳州的计划,李献却多听从了他的安排,并未再起争执。
这让肖旻松了口气之余,又隐约觉得异样,所以才反复确认明日的作战计划。
一切准备就绪后,众部将各自离开,肖旻也出了帐子透气。
他遥遥望向淮南道的方向,从怀中摸出了拿红线穿着的铜板。
每当被紧张的战事和身边乱糟糟的人压得喘不过气来的时候,他总是格外怀念昔日在宁远将军身后捡功劳的美好日子。
肖旻握着开光铜板,似消解紧张般道:“愿宁远将军佑我军此战大捷……”
远在江都的常岁宁打了个喷嚏,灯火一阵摇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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