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鱼魔怔般点头。
“那得有大船!”同伴嘲笑他的异想天开:“可不是我们的破渔船能去的!”
“大船……”黄鱼眼睛一动,忽而问:“刺史大人的造船坊里,不是能造出大船来吗?”
“那是打倭贼用的战船!”
黄鱼:“可是倭贼已经打完了!为什么还在招工,听说还要加紧造船?”
那同伴闻言,也是一愣。
“我知道了!”黄鱼眼睛发光,无比兴奋,因此语无伦次地道:“刺史大人在海上打出这样的威风,定是想趁机多打通几条海路!所以才有的造船坊!不光是为了打仗才造的船!”
同伴道:“……那也是给那些大商人的,咱们又没钱买大船出海做生意……”
“即便买不起,到时咱们也能跟着去长见识!”黄鱼说着:“那些海商,很多不都是先跟着出海打下手,一步步白手起家的吗?”
同伴只笑他:“大白天的,你做什么发财美梦呢,还是赶紧回家补网去吧!”
说着,摆摆手先走了。
黄鱼却仍沉浸在这场“美梦”中,眼前似乎已经看到了海外那些传闻中的新奇神秘之物,一时简直目眩神迷了。
他这厢还在做梦时,有的人却已经在发财了——
一名穿着破旧长衫的男子高举着手中画工潦草的画像:“……常刺史画像,十文钱一幅!辟邪驱凶,出船必备啊!”
“给我一幅!”
“快给我也画一幅!”
黄鱼也猛地冲入人群中:“给我一幅……不,我要两幅!”
一幅挂船上,另一幅,挂先太子像旁边!
常岁宁率三万水师回到军中,将大军安顿下来后,天色已晚。
从军中回江都城,仅一日路程,吕秀才便建议常岁宁在军中歇一晚,明日一早再动身回城。
这些时日,吕秀才一直留在军营中料理事务,王长史又另外拨了几名书吏过来协助。军中大小决策,通常由常阔过目后敲定,他们只负责交接施行,平日里分工明确,一切便也井井有条。
方巢也想让常岁宁明早动身,这样一来,明早还能看一看他练兵的成果。
他现下像极了一个练出了满身腱子肉的人,迫不及待想要脱衣展示出来。
常岁宁无形中按住了他脱衣的手,笑着道:“不急,先将我带回来的将士们安顿好,让他们缓一缓。过几日我会来军中庆功,之后每隔十日也会来军中一趟,有的是机会。”
方巢只能点头:“行!都听大人安排!”
于是,常岁宁前脚刚带人出了军营,方巢后脚便召集了手下的教头们,肃容道:“都听好了,大人过几日要来营中庆功,到时我等刚好演兵庆贺,这几日都抓紧练一练!”
众教头们应和声响亮,无不万分重视。
消息在营中传开,夜中,有士兵辗转反侧,睡不着觉,干脆偷偷穿衣起身,去了演武场。
想当初,他们都是一样跟着刺史大人打完徐正业,再打回江都来的,可等到要培养操练水师时,刺史大人却将他们一分为二,一小半操练水事,一大半留在陆地——
结果就是,抗倭的战事全叫那一小半人给打完了,那些人跟着刺史大人出生入死,建功扬名,摇身一变成了黄水洋上最威风的水师……
面对那些水师弟兄们,他们敬佩是真,但红眼病也发作得很彻底。
相比之下,他们待在这军营里,每日除了吃睡就是操练,只偶尔分批巡逻一下……如今刺史大人终于回来,过几日他们定要好好演兵,绝不能叫大人觉得他们是吃闲饭的!
几名士兵怀此决心,结伴来到演武场上,却见此处已有不少人影在……
有人在扛沙袋夜跑,有人在火把下练箭,还有人在拿着长枪呼呼对打。
而走近了瞧,只见那些人都是些身上没挂铜板的——简而言之,多是之前的江都俘兵,和新收编的人。
这些新来的深夜不睡,在此疯狂偷练,怕不是想动摇他们的地位!
可恶,可恨,可怕!
演武场上的竞争之气蔓延之际,常岁宁一行千骑,正踏着月色赶回江都城。
这千人当中,多是常岁宁的亲兵,以及在抗倭之战中功绩斐然的部将。
在船上大睡了数日的常岁宁此刻归心似箭。
她上一次返回江都,已是去年七月七,为无二院挂匾之时,距今已近八个月了。
她迫不及待想要看一看江都城如今的模样。
翌日天光初亮之际,前方隐隐出现了江都城经过了修筑加固的城墙轮廓。
城门不过初开,却已是一番百姓商贩来往出入的热闹景象。
浑厚的马蹄声惊动了百姓,也引起了城门守卫们的注意。
到底是战乱之年,江都虽安,外面却半点也不平静,守卫虽觉得层层防御之下,不可能有敌军一声不响攻来江都,但还是下意识地戒备起来,正当催促百姓们入城时,一名先行的骑兵已经策马临近——
那骑兵一手挥舞着常字帅旗,高声道:“刺史大人回城!”
“刺史大人回城!”
那骑兵一连高喊数遍,清晰地传到了众人耳中。
城门守卫终于回神,兴奋道:“刺史大人……是刺史大人回来了!快!速速相迎!”
百姓间的气氛也沸腾起来。
真没想到,早起的鸟儿不单有虫吃,竟还能见到如此新鲜出炉……不,新鲜回城的刺史大人!
寻常百姓无法探知军情,不知他们的刺史大人究竟何时回来,只知一日日地盼着……天知道,他们盼了多久了!
晚安,明天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