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名士兵入内将人抬了出去,满心痛惜的曹医士也只能暂时跟着离开。
他们前脚刚走,后脚又有人进了帐中,来人手中捧着只大碗,口中说着:“大都督,属下给您端了碗饺子来,头一锅,热着呢!”
来人言毕,看清帐中情形,不禁一愣:“?”
是他进来的方式不对吗,为什么……他会在大都督帐中看到妹妹?
愣在原处的常岁安,甚至狠狠地眨了下眼睛。
视线中,那少女也跟着他一同眨了下眼睛,问他:“一年未见,阿兄是不认得我了?”
常岁安反应过来,立时狂喜:“宁宁!真是你!”
他快步走过去,饺子汤都晃得溅了出来,他弯腰将大碗搁在妹妹面前的几案上:“快吃碗热饺子,暖暖身子!”
也不提是给崔大都督端的了。
面对这急速下降的地位,崔璟接受良好,并让人打来温水给常岁宁净手。
常岁宁也却之不恭,就这样抢了崔璟的头碗饺子,净手后拿起筷子吃了起来。
很快,元祥几人也端了饺子进来,人人有份。
唯独惊喜过度的常岁安顾不上吃,常岁宁盘坐吃饺子,他在一旁喋喋不休:“宁宁,你怎么突然来了幽州?”
常岁宁咽下一口,才道:“想着相隔不远,我又无事可做,想来便来了。”
常岁安听罢不禁眼眶一热,所以宁宁是特意赶来与他团聚,和他一起过年!
待常岁宁将筷子搁下时,常岁安的嘴巴仍未停下。
他从阿爹问到阿点,从江都问到黄水洋。
常岁宁也不厌其烦,都认真答了——正值年节,此一夜可与家人闲坐,是为莫大幸事,于她而言很值得珍视。
夜半,营中愈发热闹,在常岁安的提议下,常岁宁和崔璟也离开了大帐,同去外面凑热闹。
营中照例有士兵轮值巡逻,余下之人则都在庆贺年节,崔璟治军,沿袭的是常岁宁的习惯,该严苛时严苛,该庆贺时也当顺从人心。
四下篝火通亮,将远处的积雪都染上了一层暖色。
虞副将得偿所愿,和同袍们跳起了胡舞。
鼓点声节拍鲜明,胡旋舞奔腾欢快,围在四周的将士们有节奏地击掌欢喝着。
何武虎不通音律舞蹈,拒绝了共舞的要求,转头去与人角抵——摔跤他还是在行的!
他是角抵好手,又有一把强悍力气,连续大败三名玄策士兵,七虎等人在旁边挥拳叫好。
玄策军中有人看不惯这外来者的嚣张气焰,誓要为玄策军正名,脱了盔甲外袍便要上前:“大过年的,老子得把脸面挣回来!”
一名同袍将他拉住:“你知道他是谁吗!”
那人一脸桀骜不驯:“我管他是谁,天王老子来了,今日也只讲角抵场上的规矩!”
“他是常刺史的部下!”那名同袍道:“常刺史来了咱们军中……虞副将特意交待,不可声张!我是怕你胡来,这才提点你一句!”
那人一个激灵:“……常刺史?江都那个常刺史?!”
待他上场之后,不多时,便败在了何武虎手下。
此一夜,何武虎胜绩惊人,颇有些飘飘然。
临近交子时分,依照习俗,要点燃炮竹,驱除年兽,辞旧迎新。
有一名四五十岁的玄策军部将,取来一支拴着平安结的短竹竿,上头挂着一串炮竹,他将竹竿递向常岁宁,笑着道:“行军打仗,讲求个吉利!久闻常刺史少年将才,又在黄水洋上打了一场罕见的胜仗,今日这交子炮竹,不如让常刺史来烧,也能给我军讨个好意头!”
常岁宁看着那张尚有着旧时痕迹的部将脸庞,朝他笑着点头:“好啊。”
她伸手,接过那短竹竿。
对上少女笑眼的一瞬,那名部将有着一瞬间的怔然。
崔璟接过火把,亲自将常岁宁挑起的炮竹点燃。
“噼啪”声响顿时爆起,元祥笑着捂住耳朵,也有士兵欢呼着:“过年咯!”
“过新年,打胜仗!”
“早日凯旋!”
炮竹炸起火烟,常岁宁挑着手中竹竿,左右甩动着,满眼笑意。
时间似在这一刻变得缓慢。
待常岁宁手中的炮竹烧尽时,四下响起了更多的炮竹声。
士兵们欢呼间,有人大笑着追闹起来,常岁宁躲避间,一只手臂在她头顶上方抬起,虚环在她脑后,替她挡去纷杂的人流。
胡旋舞乐声未停,炮竹声声,火烟弥漫,嘈杂鼎沸。
常岁宁微仰头,看着眼前的青年。
他微垂着的眸中似映着星光,他的手臂如此一环,似环出了一方仅二人可达的天地。
他忽而无比认真地问:“殿下可曾听过《岑君歌》?”
他自行往下说道:“其有词云——我喜我生,独丁斯时。”
他无比庆幸欢喜,能生在有她的这个世道之间。
常岁宁眼中溢出笑意,似同新年祈愿般道:“嗯,山长月远,且共赴明朝。”
此非太平之年,但他与她皆行在追逐太平之道的路上,他们注定同行,即便劈山斩海,也要共赴前路。
炮竹溅起星火,随风升腾着,化作漫天繁星,垂视着人间崭新的一年。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