计划已成,常岁宁的人替她们主仆二
人松了绑,任由她们跑了出来。
同时,阁楼里常岁宁带来的人手,悉数已从后门退离,包括明谨那位名唤噙霜的通房也被一并带走。
「……这是要去哪里?」噙霜不安地问。
「作为交换,我们答应过会给你一条生路,自然要允诺。」摇金与她道:「你此时若出现在人前,免不了要被带回明家处置,所以,你直接随我离开即可。」
「那……我要去何处?」
摇金:「待有了新的身份,你想去何处便去何处。」
细雨飘进眼眶里,冰凉却又好似蕴藏着万物生长的希望,噙霜最后回头看了一眼那众人围聚而处,而后头也不回地离开。
她不用死了,她可以重新活了。
……
「逃」出来的昌氏,怎么也没想到会面对如此情景。
一眼望不到头的人群,无数道视线落在她的身上,还有她那个孽障般的儿子,此刻狼狈地趴在地上呻吟着,接受着无声的审判。
她慌乱了好一会儿,目光才找到阁楼上方垂眼看着她的常岁宁。
她伸手指向对方:「……是她,是她将我们绑到此处来的!」
又催促明洛和内侍:「快,还不快将她拿下!当交由大理寺处置!」
无人理会她。
明洛定定地看着那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嫡母。
常岁宁转身走下了空荡荡的阁楼,在楼外的石阶之上站定。
就在明洛准备让人暂时将人群疏散,先将昌氏母子先带下去再说之际,忽听人群被惊动之声响起。
一队禁军在前开路,人群迅速地避让两侧,分出一条空道。
「圣上驾到!」
明洛心头一惊,下意识地看了昌氏一眼,圣人竟然亲自过来了?!
人群纷纷施礼参拜。
魏叔易也随驾而至,他一眼便看到了那道单薄却笔直的身影。
常岁宁则看向那被内侍宫娥拥簇而至的圣册帝。
看来是猜到了。
但还是迟了一点。
所以,这次是她险胜。
常岁宁便也抬手行礼。
于孔庙之中,只跪拜先贤,此乃规矩所在。
圣册帝站定,看向那石阶上垂眸静立的少女。
她来迟一步,禁军虽先她而到,但她中途已想到、并令人交待禁军统领,如是众人瞩目之局面,便不可再强行为之——
果不其然,正是如此局面。
她未曾听到经过,但已无需听。
「见常娘子如今平安无事,朕即放心了。」她看着那少女,又看向昌氏母子,免不了还须问一句:「但朕来迟,倒不知究竟发生了何事——」
不必常岁宁开口,褚太傅执礼上前一步:「请容臣悉数禀明陛下!」
「太傅请讲。」
听褚太傅所言虽是实情,却字字句句偏向常岁宁,只将常岁宁说成受害者模样,明洛看向那被褚太傅等人护在身后的少女,质问道:「可若常娘子是受胁迫的一方,母亲与阿慎又何故会出现在此处?今日祭典被打乱,及眼下这一切,难道当真是偶然吗?」
许多文人,及圣册帝,便也看向常岁宁。
「当然不是偶然。」少女语气平静:「令弟虽是自行前来,却是我以自身为饵将其引至此处。而昌夫人刺杀我是事实,受其所雇之人已如数招认,供词皆在我手上——」
「我因遭刺杀险些丧命,遂将计就计,行反击之举,使真相大白于人前,此乃事实。」
那少女看向帝王,很认真地询问:「敢问圣上
,臣女选择反击,有错吗?」
她反击的,岂止是昌氏母子。
两道视线穿过冰凉的细细雨针而无声交汇。
常岁宁就这样目含询问地看着那位高高在上的帝王。
是她设计的,又如何?
她纵有谋,也为阳谋,为求公道,有何不敢示之于众?
众目睽睽之下,明洛审判不了她,这位帝王,也不能。
对方选择牺牲她阿兄,来保全帝王母族声誉,是为政治所需,是为「以小保大」。而当下,上千文士当前,大小轻重再次一目了然,对方更加没有第二种选择。
「反击无错。」圣册帝看着常岁宁,道:「是朕之过错,朕约束不力在先,失察在后,是朕有愧于常大将军。」
「好在先贤护佑,尚未酿成大错,既错在明家,朕便绝无包庇之理。」
帝王失望冰冷的目光落在昌氏和明谨身上,道:「来人,将昌氏母子即刻押去大理寺!」
「是!」
「圣人!」昌氏大惊失色,惊慌失措地摇头:「妾身之所以这么做,是为了替您替大盛除去祸星!」
她说着,指向常岁宁:「妾身非是为了自己,这祸星不除,大盛江山便不得安宁!」
她尚存一丝理智,未有只将此祸归于明家和帝王之祸,而是称之为大盛之祸,以于人前谋得更立得住脚、更冠冕堂皇的名目。
圣册帝皱眉:「荒谬,何来祸星之说!」
昌氏便下意识地看向明洛。
明洛心头骤然一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