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夫,你说佛身都修好交工了,怎麽还不将佛首按上去合体?女史大人她们在等什麽?」
某人随口说:
「等什麽,当然是等咱们过去,等人齐了好开饭。」
……
午膳依旧在老乐师的院子里。
不过这一次,确实是人齐了。
除了容真,欧阳戎,还有后者带来的王操之外。
还有宋嬷嬷丶妙真。
易千秋丶韦密丶李从善丶段全武。
韦密是一直都在浔阳石窟,率领一批玄武卫,辅助指挥使易千秋。
妙真和李从善原本是按旨带领三百白虎卫甲士护卫浔阳王府的。
结果在浔阳王离闲与江州刺史欧阳戎的齐声下令丶外加容真女史的默认下,临时调来了浔阳石窟,护卫大佛。
算是给浔阳石窟的守备力量添砖加瓦。
毕竟修建东林大佛乃朝廷大事,是那位陛下最为关注的国事之一。
理由充分且说得过去。
不过,明眼人都看的出来,浔阳王府对妙真丶李从善一行人的些许戒备之心。
只是看破不说破。
唯独段全武,望向白虎卫同僚李从善的眼神,带着些玩味与讥讽之色。
白袍小将李从善脸色如常,去抽筷子盛饭,表现的不卑不亢。
这一幕自然落在了刚进院子的欧阳戎眼中。
他瞧了眼段全武。
这个与丘神机有瓜葛的脸色阴沉的武夫,也是在浔阳石窟封锁前,从外面匆忙返回的。
此前他是带人在湖口县那边围剿那一批水贼……
和往日一样,席间气氛沉默。
众人虽然齐聚,但都说少。
主要是带头的容真丶欧阳戎还有易千秋都是寡言,其他人自然无话可说。
一顿在大体沉默中吃完。
放下碗快散夥时,欧阳戎问了一嘴:
「段将军,湖口县那边情况如何,可有斩获?」
段全武有些板脸:
「割了十来颗首级。」
「没剿灭?」
段全武面子稍微挂不住,冷哼道:
「哼,这些水贼都是乌龟鼠辈,不敢触本将军锋芒,回回都躲进迷宫般的水泽,本将不好去追……不过他们也是怕了,都不敢冒头,这次本将飞速回撤,留了一批人守在泽边,他们躲水泽里估计都没反应过来,等此地大事落定,本将再去好好会会他们。」
听他说一大堆话后,欧阳戎点点头,作为课代表,总结道:
「所以就是拿他们没办法是吧,听明白了。」
段全武:……?
阴沉脸汉子,怒瞪欧阳戎,鼻翼颤动,不过江州刺史官职远大他数阶,也只能咽着,他甩袖,放出一言:
「欧阳刺史天天坐在衙门里真是轻松,真有能耐,可自己上。」
欧阳戎脸色忽然认真:「我上我真行。」
段全武噎住,眼神狐疑打量起他。
容真开口:「好了,事已至此,不要争了,那边是小事,那批水贼,已经试过成分了,敢来冲击石窟,就是找死。」
这倒是实话,眼下浔阳石窟接近三千甲士的兵力,光是外围,都不是那披水贼能突破的。
饭后。
王操之立马走人,不等姐夫。
欧阳戎丶容真对视一眼,默契起身,并肩出门。
剩下几人,也相续散去。
妙真懒得与人寒暄,走出院子,看了一眼前方小路上容真丶欧阳戎不时碰肩的背影。
她转身,撑伞返回住处。
妙真也住一座竹屋,不过很是偏远。
这些年在宫中清心寡欲,她是典型的不冷不热性子,除非公务,私下里丝毫不与容真丶宋嬷嬷丶易千秋等人打交道。
在众人眼里孤僻古怪。
妙真走进竹屋,立马关门,窗帘紧掩,光线昏暗。
她没点灯,桌边枯坐。
妙真其实早已不恨离闲了。
至少她自己是这麽对自己说的。
可是前几日,离闲他们依旧心虚的把她与李从善支走。
如同扫把星一样,对她避之不及。
就在这时。
「咚咚。」
小院门口突然出现一个瘦脸汉子,礼貌敲门。
妙真走出屋门,来到檐下。
瘦脸汉子埋头头递上一封信:
「妙真女史,我家主子送您的,说要亲自送到您手上。」
妙真眼神冷冷,没有离开檐下。
瘦脸汉子亲自入院,恭恭敬敬的把信放在院中竹椅上,转身走人。
小院恢复寂寥。
有雨丝斜斜落于信封,一点一点的打湿。
妙真眼睛冷漠的望着椅上信纸,还有上面的熟悉蜡封,迟迟没有过去拆开。
某刻,她蓦地扭头,关上屋门。
将风丶雨还有白雾挡在外面。
……
与此同时,距离石窟很远的方家山庄。
方抑武陪生病的夫人吃完饭后,突然有一位丫鬟踉跄赶来,在他耳边匆匆说了句什麽。
「什麽?人呢?」
方抑武急得立马起身,来不及安慰夫人,冲去了后宅的书阁。
那儿是他这些日子囚禁方家姐妹,禁足二女的地方。
方抑武往后宅赶去,脚步仓促。
可是越靠近书阁,他的脸色愈发凝重,甚至含有一丝慌张。
那些江州大堂派来辅助他监督方家姐妹的卫士们,全部没有了身影。
方抑武远远看去,往日重兵把守的书阁,亦是空荡荡的一片。
这些人也不知道去了何处。
方抑武硬着头皮往前走,越靠近书阁,身子越是颤抖。
直到他真的看见了那一道白衣倩影,站在门边,似是淡淡的看了过来。
眼神远远对视之际,方抑武脚下一个踉跄,狠摔一跤。
不知为何,倒地上的他,突然觉得就这麽摔晕过去也挺好。
两腿一蹬,与世无争……
只可惜,很快,方抑武就听到两道急促脚步赶来,同时呼喊「爹爹」,她们一左一右的把他搀扶起来。
方抑武不禁抬头看去,是方举袖和方胜男。
再次小小坑爹的二女低头搀扶起了老父亲,她们脸色有些复杂,让开身子,给他腾出了面前的视野。
方抑武头皮发麻的看了过去。
「叮啷当——」
白衣女子悠悠走来,脚踝有红绳挂着铃铛,她似是偏头望着远处的浔阳石窟方向。
方抑武手足无措的站在一旁,声音有点结巴起来:
「阁……阁下光临寒舍,怎麽不提前知会一声哈哈哈……哈。」
无人应答,空气略显尴尬。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