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府,王爷今日有空?”
欧阳戎失笑:“他和大郎一直有空,说不定还闲着钓鱼呢,别把他们想得太忙。”
“就算是钓鱼,可咱们就这样直接走进来,不递帖通知一声,不太好吧。”
“呃,确实没有递帖通知,忘了,我平常都是直接进的,习惯了。”
欧阳戎当然没说,是以前夜里随便翻墙进。
至于现在,就更方便了,那夜危机度过后,白天也能随便进了,只不过不能再翻墙,得走正门,一时间,他还有些不适应。
余光瞄了眼某处越翻越顺手的墙头,欧阳戎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刁县令不由乍舌:
“可明府作为江州长史,直接走进来,未免太……咳,连刺史都得恭敬拜帖,明府还是得避下嫌的。”
“有道理,不过现在倒是不用了,王爷接了江南道安抚大使的活,安抚大使嘛,带你进来汇报下工作,让他安抚安抚下怎么了,没人能嚼舌根。”
欧阳戎一本正经的说。
刁县令:“……”
这种莫名很有道理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欧阳戎轻轻拍了下刁县令的肩膀:
“刁大人别想这么多,此前伱带头献祥瑞的事情,王爷和世子都一直记在心里呢,只不过当初走的太匆忙,没来得及谢。
“说起来,你也是龙城旧人,别把自己当外人。”
刁县令哽咽:“明府,王爷世子竟记得……”
欧阳戎颔首不语,一切都在不言中。
刁县令表情动容。
他看着轻车熟路走在前面带头的欧阳戎,不由的感慨万千。
本以为此生当个八品县丞就到头了,白了头,屁股也没法挪位。
却没想到,遇到了真正的贵人、仁人,当
初半被迫半佩服,咬牙跟随他在龙城治水、斗垮柳家,果然没有选错。
现在不仅升为一县主官,甚至攀上了潜邸,隐隐有从龙之机……
被欧阳戎亲自定性为“龙城旧人”,走在庄严贵气的王府长廊上,刁县令不由得腰杆挺直了些。
少顷,进入王府深处,眼见周围的奴婢、宫人少了些,刁县令凑近小声:
“明府,是下官无能,不敌叛军,没有吉水县尉那样的能力,虽逃出龙城,不过在走之前,下官已经将阿青姑娘、柳母送进毗邻云梦泽的深山村落,命人看护她们,那里算是与世隔绝,战火波及不到。”
欧阳戎微微颔首:“六郎提过了,辛苦了。”
“不辛苦,应该的,不光是帮明府,阿山兄弟乃龙城英烈,自然不能让英烈家属出事。”
刁县令正色,语气嘘唏。
欧阳戎默然。
一路无话,来到书房,欧阳戎带刁县令,觐见了浔阳王离闲和世子离扶苏。
父子二人以礼相待,令刁县令受宠若惊,死心塌地。
少顷,到了午时,只留下刁县令在王府吃饭,欧阳戎事忙,准备离开,走到半路,突然,燕六郎找来。
“明府,是那个李栗没错了,不过此人机敏,我不好跟太近,他在午时二刻封城前,离开浔阳城了,看样子,好像是去了吉水县的方向。
“而且我去调查了下他之前所住宅子附近的人,探明到消息,李栗来浔阳城至少两个月,那栋宅子常有人住,有时候,李栗的马车还会出现在刺史府附近,特别是最近几天,格外频繁……”
欧阳戎不动声色的点了点头。
少顷,燕六郎退下。
欧阳戎凝眉:
“有卫氏提供帮助?会是哪方面的强援呢……所以说,这就是王冷然的自信源头吗……难怪今早一副欠打模样,这么有底气吗。
“这卫氏为了争夺江州道行军大总管的职务,倒是煞费苦心,连朝廷大局和江州安危稳妥都放在次要了……”
他在原地徘徊片刻。
面色露出思索,少顷,欧阳戎没有离开王府,转过身,去往某处闺院,来到闺房。
“大师兄怎么来了。”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佳人声音惊喜。
只见谢令姜从春闱帘帐中施施然走出,一副刚刚午睡醒来的模样,柔顺长发零散披肩,一双俏目留有几分慵懒迷糊,快步走去,自然牵起欧阳戎的手掌。
欧阳戎不禁笑了下,旋即,又认真脸色,嘱托道:“有事相求。”
“哦,没事就不来是吧。”她粉唇微嘟,眯眸瞅他,随后,又点头:“好吧,快讲。”
欧阳戎有些不好意思道:“小师妹帮我走一趟,出城办件事。”
“去哪?什么事。”
察觉到欧阳戎严肃态度,谢令姜的起床气顿时消散,清醒了不少。
可她没等来回答,下一霎那,谢令姜感到娇躯被人轻轻抱住,谢令姜不由的身子软酥,俏脸晕红,就在她紧张与期待交加之际,
披在肩头的三千青丝被一只大手挽起。
欧阳戎半抱着谢令姜,佳人软瘫他怀中,欧阳戎翻手取出一根红绳,一边为她仔细绾发,一边正色说道:
“小师妹去趟吉水县,跟随王冷然他们,若是前方有重要军情,第一时间传回。其他人我都不放心,还是需要你去。
“不过你路上一定要小心,若有危险,不准强上,跑路为主,知道吗,别死要面子,安全最重要。”
他下巴搁在她青丝脑袋上,唠唠叨叨。
谢令姜默默听他啰嗦,巴掌大的芙蓉小脸艳比花娇,她有些情动,却努力压住:
“好,我知道……你说的,我都记着哩。”
二人对视了会儿,情难自禁相拥,温存了好一会儿,才恋恋不舍的分开,分开后,谢令姜红脸低头,先是整了整凌乱的胸襟衣领,旋即,似蹙似恼般的轻推了一下某人,像是嗔他悄悄作怪,可却眼波柔柔,哪里责怪他半分。
不多时,谢令姜换了一声白衣男装,红绳束发,佩剑出行。
欧阳戎默默目送。
待谢令姜离去,
欧阳戎忍不住低头,嗅了嗅肩头和手指。
后知后觉嗅到了一股淡淡的兰花清香。
香,自古与女子挂钩。
这世上,其实只有两种女子香气。
一种是,你一走近,就能感到浓郁香气扑鼻的女子,纵使再美,也难免俗气。
还有一种女子,和她站在一起时,丝毫未觉香味,只有等她离开,你才后知后觉的嗅到一缕似有似无的暗香,佳人只剩背影,暗香浮动心头,令人怅然若失。
欧阳戎有些走神。
却忽然没缘由的想到,地宫里那道曾抱膝坐在长剑上的纤细倩影,
她是哪一种女子香气?
欧阳戎轻轻晃动脑袋,心生些许罪恶之感。
眼下,怎么突然想这种事情?
旋即,他垂目:
“要不要和小师妹说绣娘的事呢,一直把她蒙在鼓里不太好,可知道了,会不会生气,不过小师妹胸襟宽广,应该不是醋坛子吧……好吧,这句话当我没说……”
像是想起什么,他摇了摇头,出神自语:
“所以,到底要不要说呢……”
不由的心生愧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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