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开开心心,谈笑风生,在八月二十日抵达了观风殿。
邵勋在丽春台竹林内接见了庾亮。
“许昌陈氏献粮十万斛,给个梁国舍人,专管通传之事。”邵勋看着庾亮递过来的名单,说道。
舍人不定员,甚至可以说数量多,且分管事务不一。
相国庾琛、御史大夫潘滔等自辟的僚属之中,就有舍人——他们自己负担开销。
像刘白、羊楷,则是邵勋直属的舍人,前者干的是笔杆子的工作,专门起草命令,后者跑外勤,传达命令书,再从相国庾琛那里取回较为重要的奏疏,呈递给邵勋阅览。
今次许诺给陈氏的舍人,就是干羊楷同样的工作,以分担他的压力。
随着梁国愈来愈稳定,事务是越来越多,本来就要新增职位,给谁都一样。值此之际,综合考虑之下,当然给献粮最多的人了——陈氏在颍川诸族之中,献粮仅次于庾家十二万斛,排第二。
“枣氏也这么拼?献粮九万一千斛?”邵勋看着名单,又道。
“听闻枣嵩极力劝说族人,还去相熟的友人那里借了三万斛粮。”庾亮笑道。
长社枣氏有点没落了,家底不丰,以至于混到要借粮的地步……
“可任大将军府墨曹令史。”邵勋抖了抖名单,说道。
墨曹是新设的部门。
大将军府两位记室督(阳裕、京禅)一直叫苦人手不够,忙得脚不沾地,于是邵勋刚刚批准设立墨曹,招募笔杆子,由记室督管理——幕府参军及其他亲近官员深度署曹之后,有的幕府会设记室参军一职,专门管理墨曹这种笔杆子聚集的地方。
“长平殷氏——”邵勋沉吟了一会,道:“殷熙在捉生军数立战功,可堪重用。打完这仗,调回来吧。大将军府骑兵曹主官由令史提升为掾,由他出任。”
义从军、捉生军是梁国军队,骑兵曹没法管。
理论上来说,他们只能管管梁国疆域以外的骑兵。
其实也是了不得的权力了。譬如胡人部落召集起来成军,这时候就由骑兵曹直辖管理。
打完仗解散后,不复归骑兵曹管辖。但这会是战争年代,骑兵曹对胡人部落是有相当影响力的。故骑兵令史或骑兵掾之类的幕府僚佐,是典型的位卑权重。
庾亮听了心中一喜。
庾氏和殷氏关系密切,堪称政治盟友,捉生军副督殷熙升官,庾家也能扩大影响力。
“荀氏给个录事吧。梁国或大将军诸曹,哪里有空缺,就顶上去。”邵勋最后说道:“元度(庾蔑)出使上党多次,功勋卓著,宜任青州别驾。就这样吧。”
这话是对庾亮说的,但不是让他任命这些官员,他只是材官将军,没这个权力。邵勋只是说给庾亮听,让他宣扬出去,如此而已。
这些官职,有的是新设部门,有的是老机构改革,有的是刚打下来的地盘,本来就要在近期一一完善,恰好因着筹粮之时,一并安排下去。
庾亮会意,又谈了会粮草筹集过程中的细节后,便躬身退下。
宫城营建暂停,他无事可做,现在就专管筹粮了。
明天他就会出发前往济阴等地,巡回筹粮,任务还是很繁重的。
“庾元规有些利欲熏心。”庾亮走后,羊献容从偏殿内转了出来,自然而然地坐在邵勋身侧,说道。
“人都有缺点,用他擅长的部分就行了。”邵勋看着案几上的公函,说道:“襄城征收了十三万斛粮、洛南诸县五万斛、颍川七十余万、荥阳三万。豫兖东部诸郡国,若能筹集二百万到三百万斛,今年就没有那么难了。”
“只在筹粮一事上,刘聪就远不如你,他拿什么斗?刘曜虽取晋阳,然空城一座,恐无益也。”羊献容也有些惊叹。
匈奴打来打去,一直在并州、关西打转,甚至还把手伸到了早就废置的上郡旧地,收服当地的胡人。他们最接近富庶之地的时候,竟然是被视作偏师的石勒占据冀州那会。
“你觉得刘曜这个人怎样?”邵勋将羊献容抱在怀里,轻声问道。
“不行。”羊献容摇头道:“郎君你是开基之圣主,刘曜局促一地,朝不保夕,如何能相提并论?”
邵勋的满足感油然而生,道:“有朝一日,定擒刘曜于阶前。”
羊献容觉得邵勋今天的问话有点奇怪,但她并未多想,只问道:“你何时出征?”
“问这个做什么?快了。”
羊献容看着他,有点生气。
过年前后,他在汴梁待了一段时日,找她的次数少,流连在裴氏身上的时候多,甚至偶尔还去崔氏那里偷腥。
裴氏年后又怀上了,她还一无所出,如何不生气?
“这几日不都在陪你么?”邵勋说道。
羊献容沉默了会,道:“我已让广成泽那边调粮十五万斛,不比庾家多?你要怎么赏我?”
邵勋愣了。不谈感情,谈利益了是吧?好好好!
“出征之前都陪你。”邵勋保证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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