操作台不足半米宽，堆了罗盘，海事无线电台等仪器。

座椅是张约两米长、二十厘米宽的木板，坐在上面时，需要把脚蹬在操作台上才能坐稳。

空间只剩下一条仅容一人通过的空隙，叶父在那里驾船，跟前的所有东西，伸手就能够到，而他们都站在左右，以至于原本就狭小的空间，显得格外的拥挤。

在叶父开始启动渔船后，东升号也开始缓缓的驶离岸边。

而跟船的老师傅就在一旁给叶耀东讲解。驾驶舱里面的机器要怎么使用？仪表盘要怎么看？海事无线电台要怎么调频，要怎么接收？

都在那里一个个给他介绍功能，使用方法。

叶耀东也在一旁听着仔细。

阿光他们在船开始动了之后，才发现叶父跟叶耀东都跑到驾驶舱了。

刚一上船，大家新鲜感都很足，都在到处转悠，四处看一下，摸摸碰碰，没想到他们这么快就启动了，也不给大家一个准备时间。

等反应过来后，大家也全部都跑到驾驶舱外面，透过玻璃往里看，都挤在了一块。

叶耀东出去了一下，扬扬手把他们都赶走了，只有阿光留下来跟在一旁一起听，毕竟他家的船，他也开的不咋熟练，找机会多看着点，加深一下印象也正常。

只是原本小小的空间里，他们都只能紧贴着挤在一块。

等都听好了后，了解了功能，叶父才依依不舍的放手，出去站到外面，让他们轮流操控，空间才能让他们手脚伸展。

这时，渔船已经驶出去大半个小时了，还是在县城周边的海域。

也因为他们时间很充足，看的是下午三点到五点的时辰，五点到达村子的码头就行，现在九点，还有8个小时，所以叶耀东也打算开远一点出去。

作业两个小时，往返三个来小时，回家一两个小时，差不多正正好。

老师傅就一直在驾驶室里看着，时不时提点两句，不过一般是在阿光操控的时候。

叶耀东听了一遍讲解，就已经很好的上手了。

叶父在外面透过窗看着都不由感叹，“你这学的还挺快。”

“这说明我聪明。”

“我觉得你在讽刺我。”阿光把着舵盘，分心的转头说了一句。

“不要觉得，你就是太笨了，前两个月不是让我爹跟你出去两回了吗？”

“我会啊，就是长时间没碰，也容易迷糊，记得混乱，才偶尔手忙脚乱。”

叶耀东也没管他嘴硬，看着已经开出去快两个小时了，就问他爹跟老师傅。

“差不多可以下网了吧？跑出去够远的了。”

老师傅看了一下表，才惊觉全神贯注下，时间过得这么快。

“可以，你自己看好时间，觉得可以下了就放下去。”

“好嘞。”

他兴冲冲的从驾驶室走出去，网具是早就已经准备好的，鱼筐水桶则是他们自带的，就为了方便装试水打上来的鱼。

“来了来了，兄弟们，开始了~”

“嗷嗷嗷~要撒网了，要撒网了~”

“来来来，我们早就已经准备好了~”

朋友几个都兴奋的嗷嗷叫着，边往后甲板走边脱棉袄，随手扔到一旁，撸起袖子，又朝堆积在两侧船舷板上的渔网走去。

“这网可真够长的！”

“这才能网的多，不然一网几千斤，就咱家里的那个网，怎么可能？”

“发财了，发财了，下水就发财~”

叶耀东跑到他们跟前，也把身上的棉袄一脱一甩，朝手心里吐了两口唾沫，搓了两下。

“开始，开始~”

大家也通通的跟他一样，吐口唾沫，搓一搓手心才将渔网抬了起来。

这时还不能立即将渔网扔下水。

跟上船的有两个老师傅，一个在驾驶室里教导怎么开船使用仪器，还有一个就等在这里了。

这么大的新船下水，撒第一网，有的船厂都会安排一些仪式，尤其是他们这些乡下的地方，都比较注重民俗。

老师傅在他们抬起渔网后，就开始拿起小锣，在手上边敲锣边唱撒网喜歌。

“一网金，二网银，三网打个聚宝盆，四网打个铜罗群，五网拉个蚶螺满，六网鱼虾满仓盛，网网船只都不空哟，满船载着返家门，娘娘保佑好收成，来年为娘娘修庙镀金身”。

“呦嘿~”大家跟着高声附和了一声。

老师傅又喊了一声，“下水平安，大吉大利呦~”

“下水平安，大吉大利！”

大家边大喊口号，抛入海中。

老师傅又号：“发财平安呦~”

大家口号也喊得更响亮了。

“发财平安~”

“发财平安~”

……

大家在渔网放到水里后，通通都双手合十，朝海面拜了两下。

满满的祝福。

两条拖拽网的缆绳都300多米长，网一入海，叶父迅速启动卷网机，缆绳被快速抽动，如逶迤蛇行，短短几分钟后就全部入海。

等到渔网完全下到大海以后，门口又在风水板的作用下越张越大，是一条饥饿的巨龙，张开它的血盆大口。

接下去就是等待的时间，大家也都拍了拍手，重新又各自捡起到处乱扔的棉袄套上。

“咱们开出来也就两个小时，也就比平常远了一点，也不知道能捞到什么好货？”

“开出来的方位不一样，这会是从县城出发开出去的，会比从咱们村子开出去更远离岸边一些，至于底下水深能有多少米，那就不知道了。”

“反正肯定是要发财了，丰收号都才小半年就已经回本了，东子接下去也要赚大了。”

“丰收号也是正好赶上捞海蜇了，不然也没那么快，也是得慢慢干。最近风浪大，也不挺长时间出不去吗？今天倒是天气挺好的，就是浪也挺大的，一直摇晃颠簸，时不时打上。也还好，咱们没有跑太远，打一网就回去了。”

叶耀东边穿棉袄边咧着嘴高兴的说。

“风浪越大货越多，这一网肯定收获不小。”

“等会看一下就知道了，闲着去坐一会儿，休息一下。”

今天的风浪确实有点大，他们往船头走去的时候，身后一个大浪拍打了上来，大家敏捷地躲了过去，只留下一片转瞬即逝的泡沫，还有残留在后甲板上的海藻，散发着的霉腥味。

“哎呦，还好我躲得快，不然得成落汤鸡。”

“这还没跑多远呢，浪就这么大，要是跑得更远，跑到外面出去，该承受不了。”

“今天天气好是好，但是咱们的拖网渔船肯定出不去。”

“所以才跟你们说提前歇过年。”

他们往前走着，走到前头就靠在船舷边上，看着前方海浪涛涛，时不时就有小鱼虾被浪翻腾卷上半空，然后又跌入海里。

在阳光的照射上，水花四溅，显得晶莹剔透。

海面上，一望无垠，一面天四面水，脚下的船仿佛就是世界的中心，好似毫无方位可言，可却缓慢的前行作业着，显得胸有成竹。

“你这船到手后，年前也不出去了吧？”

“应该吧，看一下天气，要是风浪没那么大的话，也可以开出去两三天先试一下，毕竟新船嘛，开回去就停在那里，心肯定也痒痒的，怎么也得试一下先。不过到时候再说吧，没好天气那就没办法。”

“船工找了吗？”

“还没，打算这两天叫一下，到时候年后再喊人干活。”

“那你要是过两天风浪没那么大，打算出海的话叫谁帮忙？”

“这不是有你们吗？你们不是提前歇过年，待在家里了吗？”叶耀东毫不客气的，理所当然的道。

“原来你搁这里算好好的呢？”

他笑着道：“那倒不是，就是临时起意，想着不还有你们吗？”

“好兄弟啊！”

“那是，总不能光吃吃喝喝想着你们，这干活，当然也得想着你们了。你们随着，我去驾驶舱看一下。”

叶耀东说完又往驾驶舱去，因为螺旋桨等机器都在船尾，最主要是船转向靠甩尾巴，所以驾驶舱也是靠近在船尾部分。

此时还是阿光在那里开着，他上去后就从阿光手上接手过来。

阿光也依依不舍的从驾驶室里出去，下到底下去跟其他人一块聊天。

作业的过程是枯燥的，也是无聊的。

也还好，他可以掌控着方向，倒是也还行。

等到两个小时过去，他才看了一下手表，算好时间才停船准备起网。

“起网，起网了。”

靠着船舷等待着的他们，早就被海风吹得脸红鼻子红，一个个都缩着脖子，一听到要起网了，大家瞬间来了精神，原本正在抽烟的也瞬间将烟头丢向大海。

“起网了，起网了……”

“干活了，干活了……”

“你去那边，我在这里……”

唱喜歌的老师傅指挥着他们收网，叶耀东也喊着阿光来到两侧船舷。

两人各牵一根缆绳，把绳子缠绕在滚轮上，借助机器的动力快速拖拽缆绳。

其他人先等在一旁看着。

渔网在机器的拉力作用下，海面上的网口直接开始逐渐收紧，等到完全收紧以后，半个小时左右，渔网又被缓缓的拖出水面。

前甲板的吊机把渔网吊起，缓缓向船上靠拢，大家吃力地把网扶住，有的手拿网绠，用尽全身力气向甲板上拽。

“一二三……”

“一二三……”

由于后甲板吃水浅，加之风浪又大，飞溅的浪花拍打着船舷，大家手上都在使劲躲避不了，瞬间都被海水从头淋下来，都成了水人。

“卧槽！”

“哇靠……透心凉……”

“洗了个海水澡…我去……浪太大了……”

浪打上来的同时，满网兜的渔获也瞬间被倾倒在甲板上。

“哇草……好大一包……”

“小管…都是小管……”

“踏马的，这一网都是小管……”

“好货啊，都是小管，几千斤了。”

“几千斤啊，这么大一包能要几千斤啊？不是吧？这也太牛了吧？一网上来这么多？之前丰收号上来好像没有这么大包？”

“发财了，发财了，这一网应该也值千把块了吧？”

“可能有，小管一斤随便收过去都有两三毛钱！”

在一旁指挥的老师傅也满脸笑容，“今天运气好啊，收获挺好的，这么大一包平常也不容易打到，四五千斤有了。”

“肯定是今天浪大，所以货也多！”

叶父也跑过来喜气洋洋的说：“也有可能有这一部分的原因，不过这里全部都是小管，看着没多少杂货，应该是碰到鱼群了，每年的这时候到夏天前，小管都特别多。”

“发财了……”

“倒出来看一下，拣一下货。”

大家都喜气洋洋的，赶紧去解渔网，一块将货都倒到甲板上。

倒出来才看到，也有一点的鱼、虾、蟹，章鱼，水母，海草等等，当然小管的数量是最多的，占百分之八十有的。

“操，真的一整网都是小管，你这运气有点好啊！”

“妈祖保佑了，等回去后记得请一尊小像上船多拜拜。”

叶父蹲下去拨弄了两下，随手捡起一个放嘴里咬了一口，乐呵呵的道：“真鲜，脆脆的，吃起来鲜甜鲜甜的。”

“我也尝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