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条船一直尾随着，收鲜船也不得不跟着。

本来也是得往市里去，市里的水产批发市场现在是整个省内最大的，一般周围一带的收鲜船能靠岸市里，都会尽量往市里靠岸，然后运送去水产市场卖个好价。

现在又正值夜里凌晨，上岸后正好送去，要是耽搁到天亮，贩卖的人就少了，保不齐当天卖不完，还得浪费冰块再保鲜一天。

等到凌晨两点多，五条船陆续停靠上岸。

刚一停靠好，货船的壮汉们就立即从海事船上跳到收鲜船上，一伙人气势汹汹的对视着，有的伸着食指指着对方鼻子骂，有的要么干脆揪住对方衣领，大战一触即发。

海事局的人见状也立即爬过去制止。

岸边停靠着许许多多的大小渔船，一大堆的手电筒晃来晃去，有的都还在搬货，看着繁忙无比，到处都是嘈杂声，比起省里的码头热闹多了，大概都是赶着凌晨靠岸去批发市场卖货。

不少人也看到了这边的动静，都在周围诧异的议论纷纷。

“这是干嘛？刚靠岸就要打起来，海事局的船也在啊……”

“肯定是有纠纷……”

“这看着都要打起来了……”

“那一条好像是收鲜船？看着船上都没啥机器，全部都是大桶，上面都是冰块……”

“该不会是卖货卖的心里不平衡，所以上岸后就寻仇了？”

“谁知道啊？”

“收鲜船给的价格确实对比岸上太低了……”

“那不能这么说，在海上来回耗油大也是正常的，更何况……”

耳边一大堆的议论声，而叶父则皱着眉头看着他们的闹腾。

“我们怎么办？就在这里等着？这也不知道要闹腾到什么时候才能收场，才能商量好，我们也不能一直在这里干等着，船上还有一点货，既然已经靠岸了，那就拉上去卖吧？”

“直接上岸就卖，还是拉到市场去？”

叶父想了想，“咱们船上的货也不算多，从前天下午到昨天下午，也就一天的量，就一万多斤的货……”

“便宜的留回去晒，不卖，比如那上万斤的蛤蟆鱼。其他能卖得上价格的，等会儿看一下岸上有没有空闲拉货的拖拉机，请人拉一车去市场卖呗，多卖几块钱也是几块钱，正好这一段时间市场人也多，好卖。顺便还能去我老丈人那边，把年后这几天的帐结一下，钱带回去。”

“那也行，那你去？我在这里看着？我普通话讲不来，去市场里面说不出口话。”

叶耀东轻笑了一下，“那行吧。”

“不要笑，大家都一样，不是就我一个人讲不来。”

“啊，对对对。”他敷衍了一下后又道，“那你在这里看着，我去岸上找一下拖拉机，先谈一下去批发市场的价格，然后再叫人搬上车。”

“跟亲家也说一声，看看他要不要上岸卖货？”

“知道了。”

叶耀东看着边上的船上人员唾沫横飞，激动争得面红脖子粗，口水乱喷，海事局的几人差点就拦不住，但是照旧也不能阻止人家的群起激愤。

搞不好再不拿出一点章程来，两边就打起来了，而海事局的人可能还会再遭池鱼之殃。

“爹，等会我要是不在，他们要是打起来了，你可别凑上前去，随他们打就好了。”

“这个我知道，打死也不关我的事，我老人家就在这里看着，谁要上前谁上前。”

“嗯，我去旁边跟裴叔说一声。”

虽然几条船同时靠岸，但是都是见缝插针的有空隙就停进去了，没有一块并排停在一起，哪有那么凑巧，能有一大片的位置给他们停靠。

而丰收号停在离他们间隔两条船的位置，也站在那里看着这边的闹腾。

他爬了两条船才爬上丰收号，并且跟裴叔打了个招呼。

裴叔也是第一时间响应，要跟他一块去市里头卖货，顺便看看儿子跟儿媳妇。

他们出海的同时阿光跟惠美就来到市里，也有几天了，正好趁着去市里头卖货，顺便瞧一下，看看他们习不习惯。

“叔啊，你船上的那些蛤蟆鱼就别折腾了，都卖给我晒鱼干好了，也省得等会还要拉到市场去出手。晚一点看一下市场价多少，咱们就算多少，反正等这边事情完结，咱们就回去了，回到村子里的码头过一下称，也没什么区别。”

“那也行，那也省得搬来搬去，还得在市场里等着卖。”

“对，那上万斤的蛤蟆鱼真要拉到市里去，卖都得花时间，拖拉机还得拉好几趟，路费都得好几块钱，搬运也耽搁不少时间。”

“好，那这些货就先留着带回去给你。现在先上岸去找一下有没有专门运输的拖拉机。”

两人达成一致后就上岸去找拖拉机，叶耀东带了两个人跟着去帮忙抬抬，裴父也一样，并且他还交代叶父顺带一起帮他看一下船。

此时市场门口人来人往，比过年赶集的人还多，来来往往都抬着各种货，一堆的板车、拖拉机、卡车都是满载的货。

白天冷冷清清，夜里的灯火通明。

叶耀东也是在市场落成后，第一次送货在市里头贩卖。

每一个摊位上面跟地上都堆满了货，到处都是各种吆喝声。

市场里头每一种货的卖价都是视当天的价格浮动，除了个别稀罕货，不然同一种货卖价都是一样的，而市场里头管理们也都会带一个个客人，按他们的需求，带着到每个摊位去订货，类似导购一样。

叶耀东跟裴父花了两个多小时，才各自把几千斤的货都出掉。

这些货都是陆陆续续几百斤几百斤的一点一点出掉，他也是一趟一趟的跟各个买主去成交处结账，一笔笔收钱。

将钱都贴身收好后，他才又去到林父那里。

此时天色已经大亮，已经是上午五点多了，店铺里站了好几个要货的小贩，林父跟林母还有阿光都在不停的称货，弯腰拿货，找货，算账收钱，看到他突然间来了，也只是惊讶了一下，都顾不得说话。

叶耀东也是一过来就投入到帮忙当中。

裴父跟其他几个船工不熟悉货物的价格，只得不停的吆喝问价。

惦记着两条船还靠在码头，等到店铺里人不是很多，其他几人暂时能够忙得过来后，叶耀东就先跟林父到里面桌边去算账先。

等他们算完账，店铺也忙的告一段落，外头太阳都升起来了，他们也才能坐下来聊几句。

“阿光也跟着凌晨两三点钟就爬起来，过来卖货啊？”

“不然我也不能闲着天天等饭吃啊，爹，你们今天怎么靠岸市里卖货了？”

裴父给他将海上发生的事，简短的说了一下。

“那是有够倒霉的，竟然撞上暗礁了，还好不是我们的船。”

“嗯，你们住在村子里，有没有人过去上门查啊？”

“没有，我们才来住了一个礼拜不到，林叔时常给村长送鱼干送鱼露，村子里待我们都很友好。”

“会习惯，没啥事就好。”

叶耀东说道：“我们等会应该直接就回家去了，你要不要跟我们回去一趟？明后天再过来？”

此言一出，阿光有些犹豫了，他也有些惦记家里的女儿，出来几天也不知道孩子哭成什么样了。

“我回去跟惠美说一声，看看她怎么说，你们在这里先等我一下。”

“行。”

等待的过程中，林父也跟他说了一下这几天店铺货物售卖的情况，让他回去后，再让人补充一波鱼露，年后很多贩子都又重新过来批发了。

“你年前晒的那一千多斤海兔干这几天都卖光了，一天都是一两百斤的卖出去，这东西比较稀罕，平常没有，一般人进店看到了都会带个几斤，一听说数量少，有的还会买的更多。”

“那还是得多种花样，不能就常见的几种便宜的鱼干，偶尔还是得来一点这种贵的。”

“对，现在也就咱们店里品种多一点，货也多，旁边跟风的店铺东西没有我们多，咱们毕竟也是开的最早的。”

“老字号，今天回去我就叫木工给我打个招牌，到时候更醒目。”

“也行，弄个招牌也行，也多让人知道咱家，别走错了。”

……

阿光去而复返也就十来分钟，气喘吁吁的跑过来喊着他们一块走。

“说好了回去待一晚上，明后天看看你家拖拉机有没有顺路过来，或者是坐我爹船过来也可以，年后的这几天天气都还行。”

“有顺路，刚好我老丈人叫我明天送鱼露补充一下，到时候你直接跟着车过来正正好。”

“那好，那就走吧，回去看一下孩子。”

几人往外走，叶耀东给他递了个包子，边说道：“放心吧，虐待不了她的。”

刚刚等待的时候，他顺便跑到大舅子的早餐店打包了十几个包子，十几个馒头，省得一会儿还要做早饭。

“不是这么说，我这当爹的总觉得对不起孩子，那么小，都还没完全断奶，话都说不利索，才会走，就把她一个人丢在家里。最近几天都不敢打电话回去，生怕她听到我们的声音会哭。”

叶耀东也不知道说啥好，只能骂该死的政策。

“坐黄包车过去吧？也不知道码头什么情况了。”

“坐拖拉机吧？黄包车还得坐好几辆，拖拉机贵一点就贵一点吧，反正咱们人也多，拖拉机还快一点。”

“那就路边等着拉货的拖拉机问一下……”

此时码头外面的闹剧已经结束了，等叶耀东他们到的时候，码头上的船已经寥寥无几，都该出海的出海去了，人影都没多少。

他们从拖拉机上面下来的时候，看到自家的船都在，只是船上半个人影都没有，都还纳闷极了。

而且船上他们从海里捞上来的十几个箱子都没了。

“怎么回事？怎么船上没人？”

“应该是那两条船的事情处理完了，大家就都回到船舱睡觉了？”

“上去看看……”

他们上到各自的船上，去到船舱里一看，果然一个个都在睡觉。

叶耀东熬了一天一夜，这会儿都已经8点了，他老早之前就已经不停的打哈欠了。

让其他人也去休息，他也将背包里的钱放到床底的铁箱子里锁好后，才去将他爹叫醒，两人去到甲板上说话。

“那两条船上的人呢？”

叶父牙都没刷就直接拿起一个包子，边啃边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