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玄才回过神,立即上前护她,搂着阿梨的腰,拉她回来,自己则垫在她身下,后脑结结实实撞在车厢上。
侯府的马车,自然没有偷工减料的,便是李玄,都疼得闷哼一声,偏还担心着被他护在怀里的人,“弄疼了没?”
阿梨被摔得晕头转向的,忘了自己还在哭,也忘了自己为什么哭,只听有个声音问她疼不疼,便老老实实道,“疼。”
李玄一下子坐起来,顾不得自己,去看阿梨,“哪里疼?”
阿梨仰着脸,眼里还噙着泪,“头疼。”
李玄下意识去检查阿梨的头,一圈摸下来,没察觉什么肿包,又回忆了一下刚才,阿梨一头扎进他的怀里,怎么说也不该头疼。再一低眼,便见阿梨已经趴在他的胸口,像是沉沉睡去了。
李玄被折腾得不轻,锦袍被扯得乱糟糟的,衣襟也被哭得皱巴巴的,可以用狼狈二字来形容。但他却全然没半点怒气,只还有些怔然。
他静默了会儿,蓦地喊了一声阿梨的名字,“阿梨?”
然后听到一声很轻很轻的“嗯”。
李玄屏息了一会儿,像是沉思熟虑许久,又像是紧张一样,良久才开口,“你心里有我吗?有一点点喜欢我吗?”
趴在他胸膛醉得晕乎乎的小娘子反应迟钝“啊”了一声,“我是谁?”
李玄倒是很快明白过来阿梨的意思,立刻道,“我是李玄。阿梨,你喜欢李玄吗?”
阿梨安静了好久好久,久到李玄以为自己听不到回答的时候,才听她极小声含糊回了句,“喜欢……”
李玄一怔,还没来得及高兴,却又听阿梨迷迷糊糊地说了一句。
“不能喊李玄,要叫世子,否则要挨罚的……”
李玄心里一酸,像是被什么重物重重锤了一下一样,哑着声问,“谁罚你?你喊李玄,谁会罚你?”
阿梨像是被吵得心里烦了,但她脾气好,就算醉了,也不会无缘无故发火,只委屈皱皱眉头,小声道,“世子啊……世子会罚我。”
李玄整个人犹如被钉在那里一样,心里翻江倒海的,他深深吸了口气,抬手拨开阿梨面颊上微乱的碎发,轻轻碰了碰她的脸颊,语调是从未有过的温柔,颤着声道,“李玄喜欢你,他不会罚你。你可以喊他李玄……”
醉意中的阿梨终于被吵得有些不耐烦了,满脸地不高兴,语气里也是你这个人怎么听不懂人话的不开心,含糊却又语气肯定道,“他会!他把规矩看得比什么都重要,我乖乖的,他才会喜欢我。我不听话了,他就会不喜欢我。”
顿了顿,又小声地道,“他还要娶世子妃,世子妃也可以罚我。”
李玄怔了许久,直到车厢外传来几声咚咚,他才回过神,冷静下来,开口,“谁?”
外头谷峰回话,“是属下,解酒药拿来了。”
李玄“嗯”了一声,抬手接过来,握在掌心,他左手包扎着的纱布,早已不知道什么时候散开了,还未痊愈的伤口,也渗出了些血。原本干净的瓶身,也被沾了些。
李玄却觉不出什么疼,抬手轻轻抚了抚怀里人的发,轻声却又肯定地道,“你只要有一点喜欢我,就可以了。”
其它的事情,他都可以努力。
唯独阿梨喜欢他这件事上,他毫无办法,束手无策。
从前总是阿梨讨好他,迁就他。
“那以后,我来讨好你,迁就你。你只要继续喜欢我,就可以了。”
李玄说着,轻轻低下头,没冒犯怀里人,只捉起阿梨的手,在她指尖上,很轻很温柔地碰了一下,然后道,“好不好,阿梨?”
当然,已经醉得睡过去的阿梨,自是不会给他任何回答。但李玄也并不在意,今日能听到阿梨一句喜欢,已经是意外之喜。再图更多,李玄仿佛都觉得是苛求了。
一句喜欢,就全然够了。
至于剩下的,无论是妹妹待阿梨的不恭,还是阿梨对他的不信任,亦或是那夹在二人之间从中作梗的薛蛟,亦或是对他无甚好感的苏家人,他都可以一件件解决。
只要阿梨一句喜欢他,喜欢李玄,便很够了。
要的再多一点,他都觉得是自己贪心了。
毕竟,从头至尾,都是他没有为阿梨考虑过,他一厢情愿地安排,从前阿梨还在侯府的时候,他自以为宽厚,为她安排了侧室的未来。后来在苏州,也是他不顾阿梨对侯府的害怕,对他的不信任,一意孤行安排了假身份。
阿梨从未从他这里得到过哪怕一点的安全感,又谈何而来的托付终身。
从来女子婚嫁,便是许的一个托付终身,连那书呆子似的吴三郎都知道主动向心上人表明心迹,他却像个傻子一样。
我来做你的如意郎君吧。
从结发到白头,皆如你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