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轲现在不光愤怒,还有一种被人掌控着,无法摆脱,还即将赴死的感觉。
仿佛他的命运已经被她写好了,而他只能按着她写的去走。
他才不干!
摸了摸怀里的两个智慧果,他准备自己吃掉,看会不会长智慧。
抓着俩核桃盯着看了半天,荆轲又犹豫了。
之前可以不管,二伯父和侄儿侄女......
徐希捏着他们的命。
那黑心死孩子一听他的名字就摇卦卜算,张口说他图穷匕见,死于非命。他也怕不听她的,真的就死于非命。
“先生?请。”对面的太子丹又唤了一声。
荆轲回神,抬头望向这个势在必得的太子,端起酒樽一饮而尽。
太子丹见他喝了,也笑着饮尽杯中酒,“不知道先生刚才所持何物?我观先生似是睹物思人。”
他思个屁的人!荆轲推托,“无他,想念家中侄儿侄女了。”
太子丹知道他没有妻儿,这是答应了抱着必死的心,还是犹豫不答应?
荆轲喝着酒,思虑着他到底该如何做,“秦国如今势大,秦王野心勃勃,韩国已灭,赵国也亡了,只剩公子嘉逃到代地自立为王,也不足为惧。田光先生亦没有良策,我多不如田光先生。”
太子丹听的落下泪来,“田光先生恨我不争气,把您推荐给我,我却没有做好,使得田光先生自刭。秦王野心甚大,不占尽天下的土地,使各国的君王向他臣服,他的野心是不会满足的。燕国弱小,调动全国的力量也不能够抵挡秦军。诸侯畏服秦国,没有谁敢提倡合纵策政。如今只有先生能救我燕国了啊!”
说着朝荆轲跪拜行礼,痛哭乞求。
荆轲扶他起来,共坐于案几后,“要刺杀嬴政,得有个万全之策。若没有良策,我就算去了,嬴政身在咸阳宫,弩兵甲胄把守,我也见不到他。即便见到,他身边皆是护卫高手,我也不能得手。”
太子丹连忙说道,“我燕国也有一个勇士,名叫秦舞阳,最善剑术,虽然年纪小,却胆大心细,我燕国勇士与他比试,多不如他,我让舞阳随先生一起,辅助先生。”
荆轲问他,“那我如何能见到嬴政呢?”
太子丹抹了把眼泪,又向他求策。
荆轲想了下就说,“嬴政既贪婪,使我出秦国,秦国正悬赏千金封邑万户以求叛将樊於期的人头,我若带着他的人头去见嬴政,必然能见到。”
“这......樊将军走投无路来投奔我,我不能这么无情无义,为了自己国家的利益,就杀了来投奔的人才,那丹也不算人了。”太子丹一脸迟疑抗拒。
荆轲起身就走,“我能力低劣,恐怕不能胜任太子重托。”
太子丹看他这样,气恨的砸了所有酒菜。
伺候的仆从噤若寒蝉。
太子丹发泄完,深吸口气,“来人,请荆先生到最豪华的客店住,送上最豪华的马
车和金银珍宝,再送几个美人给他享用。”
“诺。”仆从应声,忙下去准备。
一个仆从轻声走过来通禀,“太子,樊於期求见您。”
太子丹微眯起眼,眸光闪烁,“请。”
荆轲嘴上说自己不能胜任,但车马金银没有拒绝,若是他真的不能抵抗命运,那这些金银给徐希送去,会不会优待二伯父和孩子们?
但太子丹的仆从送来的东西,不止这些,另一个单独的箱子里,赫然装着樊於期的人头。
伺候他的仆从都吓了一跳。
荆轲盯着那颗人头,满脸冷肃,半天后,吩咐,“把人头处理了,否则带去秦地,都看不出是谁了。”
仆从胆战心惊的应诺。
太子丹又请荆轲喝酒。
荆轲果然赴宴。
这就是答应了。太子丹笑着拍了拍手,令舞姬上来献舞。
席间觥筹交错,一派歌舞升平。
荆轲喝的醉眼朦胧,盯着一个弹琴的乐女看,细长葱白的手指灵活地在琴弦上拨动,他想到徐希的手,比这双小,也更细,却拨弄三个算盘,算着亿万万之上的数字。也算着他的命运。
太子丹见此,一挥手就让弹琴的乐女上前伺候。
荆轲皱眉拒绝,“不必,我并不乐于此事。”
“我观先生刚才盯着乐女失神,甚是喜欢。”太子丹笑着试探道。
“只是喜欢她的手,弹琴很灵活。”荆轲随口说了句,让人退下。
太子丹起身拿起剑,挥剑而去。
“啊啊——”乐女惨叫一声,倒在地上打滚。
荆轲脸色骤然一变。
太子丹拿着那双手放到荆轲面前,“先生既然喜欢这双手,现在这双手是先生的了。还望先生满意,早日出发。”
他真不该来燕国!荆轲面无表情的点点头。
离开太子丹的宫殿出来,荆轲哈哈大笑。好友高渐离来寻他,荆轲只说,“我高兴啊!太高兴了!”
高渐离看他喊着高兴,却眼中有泪,便击筑奏乐宽解他。
又有另一好友狗屠也过来唱起诗歌。
荆轲也跟着唱,边唱边和,又是笑,又是哭。
高渐离和狗屠见他旁若无人的在街市哭泣,也悲从中来,跟着一块哭泣。
醉过,哭完,荆轲就找太子丹,说只有樊於期的人头还不够,要显得诚意,还要献地。
太子丹考虑之后,这个地也不一定给秦国拿到,只要刺死嬴政,秦国内乱,到时候天下诸侯自然会趁机而起,群起而攻之。
于是准备了淬毒的匕首,又准备了一份督亢的地图,“这督亢是燕国膏腴之地,先生带着此图,必然会得到贪心的秦王召见。”
荆轲应诺,带着地图,匕首,加上樊於期的人头出发。
高渐离和狗屠等人为他送行,都知道他此行只怕有去无回。
“⑴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
兮,不复还。”荆轲唱起这首歌,心里又悲哀又怒愤。上次是徐希用此激他,她却是去投靠嬴政的。现在从他嘴里唱出来,他可能真的得死。
“⑵探虎穴兮入蛟宫,仰天呼气兮,成白虹。”
荆轲带着太子丹和燕人的期盼上了路,一路到了秦国都邑咸阳。
嬴政此时正见墨夙,看他献上的连弩和神臂弓,大为高兴,“小圣童可有说是何事?”
墨夙沉默了下,“王上稍等就知道了。”
嬴政疑惑不解。
赵高引着蒙恬进来禀告,“王上,燕国遣来使荆轲,秦舞阳献上樊於期人头和督亢地图。”
嬴政一听,顿时欣喜,“督亢地图可有假?”
“荆轲说,确实是真。”蒙恬回答。
扩张领土的感觉是很好,但不费一兵一卒,让对方献上地图更好。嬴政一高兴,大手一挥,“宣荆轲朝见。”
目光落在沉默伫立在一旁的墨夙,嬴政更是高兴,叛贼的人头,督亢地图,再加上连弩和神臂弓,“寡人今日甚是高兴,命人设九宾仪式招待燕国来使,大摆摆宴,大宴群臣。”
赵高应诺,传人安排。
墨夙张了张嘴,又闭上。小圣童说,让他好好看戏,看完回去给她讲个详细,要波澜壮阔有意思。
荆轲也没想到嬴政摆出这么崇高的仪式,他手捧装有樊於期人头的箱子,秦舞阳手捧装地图的匣子。
二人一正一副上殿。
秦舞阳看这阵仗,脸色发白,忍不住两腿发抖,心里哀嚎:今日必死矣!
荆轲一眼横过去,又转头上前谢罪,“王上勿怪,东北蛮夷小地之人,没见过世面,请王上饶恕不礼之罪。”
嬴政面上带笑,摆手示意自己并不怪罪,“地图献来给寡人看看。”
荆轲取过地图的匣子打开,拿出地图卷轴献给他。此时他心里莫名诡异的平静,伸手帮着展开地图。
皮革特制的卷轴,绘制着督亢的地图,山川,合流,村庄无一不全。
嬴政正高兴,地图到头了,露出一把匕首来。
他惊的一愣,看看匕首,又抬眼看荆轲,电石火花之间,明白了徐希给他送连弩的意图,也明白了墨夙那句稍等就知道的含义。
荆轲也愣了下。
一旁不远的蒙恬负责防卫,看地图上竟然是一把匕首,愣了下,大喝一声,“王上小心!”
荆轲惊怒而起,抓起匕首,怒吼一声,“啊啊啊啊!秦王纳命来!”
举着匕首就朝嬴政刺去。
秦舞阳正要出手帮忙,猛然看到荆轲手里的匕首,瞬间惊呆懵逼了,“木的!??”
空气一瞬间的凝固。
荆轲仗着身形灵敏,迅速冲到嬴政的面前,举着木制匕首扎在他胸口上。
场面瞬间大乱,逃命的,叫喊的。
“王绕柱!王绕柱!”
“王负剑!王负剑啊!”
嬴政看那一帮文武大臣,竟然没发现匕首是木的,还在叫喊乱跑,冷峻的面上杀气腾起。
夏无且举着药箱叫喊着砸过来,也看到了荆轲手里的匕首,张着嘴呆愣住。
荆轲被砸的脑袋一懵,看着嬴政满脸杀气,忍不住道,“如果我说我是被逼的,我再献上两颗能补脑的智慧果树种子,王上能放过我吗?”
嬴政大怒,怒火冲天的一脚把他踹开,“大胆!!”
荆轲没躲,被他一脚踹的甩出去丈远,脊背疼的他嘶了口气,一仰头看到了墨夙,他那一脸原来是这么个事的神情,荆轲顿时明白,朝他伸手,“捞我!”
墨夙嘴角狠狠一抽。
徐希遗憾的直摇头,“不能当面看戏,真是遗憾啊!一场大戏!大戏啊!”
“你都不担心秦王会因此迁怒你吗?”墨夙有些想不通,她既然算到了,为什么不提醒呢?
“秦王迁怒我了吗?”徐希忙问。
墨夙想了想,王上叉着腰,在大殿上气笑的样子,“王上说,要是连弩和神臂弓不管用,就再把荆轲抓住剁成肉酱......喂给你。”
“什么?”徐希瞪眼,看墨夙不像说谎,盯住荆轲,立马叫人,“管禾!”
管禾应声。
徐希怒哼,“去,告诉荆二伯,荆轲被燕国收买刺杀秦王,我拿了所有财宝救了荆轲回来。”
管禾睁大眼,嘶了口气,看看荆轲生无可恋的死人脸,啧道,“诺。”
脚步轻快的跑出去告诉荆二伯去了。
荆二伯虽然年老,但年轻时也学过剑,听管禾一说,健步如飞的冲过来,怒声震天,“荆轲——当真是找死是不是?给老子滚出来!”
荆轲已经认命了,喊他就出来。
荆二伯手拿棍棒,看见他就挥过来,“混账东西!竖子小儿!上一次小圣童救你于危难,你还死性不改!晃悠三十年,无有一儿一女,无有一点建树,还辜负小圣童恩情,累的她三番五次救你!你对得起天地,对得起你父母,对得起祖宗吗!?”
棍棒落在身上,荆轲也不躲,并且承认,“是我有错,我对不起。”
“你这是什么死人脸?你还敢不服?”荆二伯叫骂着,棍棒挥的更勤了。
荆轲:“......”
他已经佩服的五体投地了!
徐希在廊上看了热闹,还十分没有诚心的劝解,“哎呀,别打了!荆二伯别打了!荆轲都被你打哭了。”
荆轲心梗,还说不出来。盖聂现在也被她收买收服了,想找个人一块骂她都不能。
棍棒打断,荆二伯累的气喘吁吁,才被徐希和管禾一左一右搀着拦下来。
大年节的,荆轲在床上躺了三天,吃饭都是侄儿荆武邑给他送到跟前的。
过完年节,纵然身上的伤还没好彻底也爬起来,跟随着徐希出行。他要跟在徐希身边盯着她!
谷中的众人见他又随徐希过来,以为他和盖聂一人半
年留守老家,今年换他随行,也都没多想旁的。只羡慕徐希竟然能收服盖聂,荆轲两大剑术高手。
还有人拿着财物来找荆轲,想让他跟随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