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见,侧面试探一二。 策棱兄弟二人曾是四阿哥的伴读,一同长大,关系紧密,而四阿哥又是太?子?跟前最得用的兄弟。 此番策棱以战功回京受封,风光无限,太?子?不论是看在四阿哥的面子?上,还是出于对漠北之地的重视,定会对他青眼拉拢,引为心腹。 策棱能单枪匹马从群狼相争的漠北闯出一片天,除了倚靠一身悍勇,脑子?定也不会太?差。他近来跟在太?子?身边,没准儿察觉到了太?子?一二隐秘动向。 按容淖的打算——若试探结果?证明是她想得太?多?,一切只是巧合,太?子?并?未胆大包天到与?晋商暗中勾连。那她大可按照先前设想,暗地联系商队,舍出重金,倚靠商队在关外的手腕,搭救千里之外数百条性命。 天高皇帝远的穷苦混乱地界,银钱的作用不见得比朝廷批令差。 反之,若晋商真被?太?子?收入门下,那肯定不敢违逆主子?心意,去搭救一群命如草芥之人。 毕竟那群塔里雅沁回子?不仅有侍农本事?傍身,还有成功开垦远疆荒地的经验。多?留他们一日,塞外垦荒便多?一分变数,难免夜长梦多?,当真成全了大阿哥的功绩。 以太?子?的立场,不私下催促赶紧处置他们已?算万幸。 如此,她就需另谋他法了。 眼下试探结果?虽未摆上明面,但据策棱讳莫如深的态度判断,极有可能是后者。 商队八成为太?子?所用。 容淖眉心紧蹙,正?犹豫是否要进一步试探,得个?确切答案,便听见策棱再次开口,反复强调。 “务必记住我的话,谨言慎行,莫要蹚进这趟浑水。那三百多?名塔里雅沁回子?之所以会被?召去呼伦贝尔种?地,说?到底是储位之争,与?你当初那三两句进言无甚干系。人,你救不了,更救不得。” 容淖猝不及防被?人戳穿隐秘心思?,鲜见慌神?刹那。 她决定搭救千里之外素未谋面的塔里雅沁人是早上的事?,考虑用商队暗中施救更属临时起意,没来得及有任何动作。 因不确定最终能否成功,她未把?自己的筹谋宣之于口,就连一直跟在她身边的嘠珞都没察觉出任何端倪,所以…… “你从何得知我的盘算?”容淖并?未否认,沉沉吸气,迫使?自己冷静。 仔细回想起来,在她设法试探策棱的同时,策棱似乎也在试探她。或许,从策棱发现她在密切关注商队时,已?经猜到她想通过商队救人。 难怪策棱一上车先开门见山说?起商队,之后却一直顾左右而言他,闲叙杂事?。 这分明是在故意绕圈子?,一探她的反应,二磨她的耐心,三卸她的防备。 果?真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 她‘轻敌’了。 思?及此处,容淖不由仔细审视起面前这个?粗犷魁梧的异族青年。 那张轮廓深邃的俊脸上,眉眼颜色格外浓重,犹如被?冷墨着意刻画过,凛冽飞扬,锐气千秋。 策棱不避不闪,任由容淖打量。实则是面如平湖,心有惊雷。 ——对啊,他何时这般了解六公主了。 不仅能轻而易举勘破六公主所思?所想,还莫名其妙对着六公主举止异常,心神?摇曳。 策棱怔忡不知如何作答,索性指向自己的眼,缓缓道,“我看见的。” 他看见的。 容淖十指紧攥,死死压制住想去摸头上那道疤的冲动。 究竟是她的脑子?在不知不觉中退步到被?人一眼看穿的平庸地步了?还是她从始至终太?过轻视策棱? 容淖心绪不宁,唯恐自己在策棱面前露出更多?破绽,反正?她已?经得到她想要的消息,果?断出言道,“今日算你帮我,自此以后,你我前尘恩怨一笔勾销,不必再见。” 策棱稀里糊涂被?下了逐客令,误以为是自己言辞简省欠妥所致。欲言又止想解释些什么,最终在容淖的冷睇下,只字未能出口,沉默离去,把?嘠珞从后面那辆车里换了上来。 朴实无华的马车甫一抵达山寺后门,两道女子?身影迅速从车里钻出来。 策棱负手隐在对街老树后,目送那道消失在山寺石门间的倩影。 青檀树影斑驳,破碎阳光三三两两洒落男子?眼眉之间,逼得掩藏其中的怅然若失无所遁形。 他没敷衍,更没说?谎,他说?‘他看见的’,实乃遵循本心。 他看见——她的灵魂混有光,像霜雪和着烈酒,碰撞出无与?伦比的至纯至真。她高不可攀的姿态下,藏着一股悲悯的神?性,爱怜世人。 可惜,太?晚了。 “主子?,该回府了。”塔图坐在车前,扬声朝策棱招呼。 策棱收起失魂落魄,不发一言走过去,长腿尚未迈上车,塔图忽地大惊小?怪叫了起来,“主子?,你鼻子?怎么又黑又红的,这手也是!” “嗯?”策棱拧眉低头一看,这才发现自己的左手肿胀异常,黑黑红红一片,特别是指尖部分,瞧着就跟皮肉会随时绽开一般,十分恐怖。他又摸向自己的鼻子?,情况倒不似手上这般严重。 塔图围着策棱上下检查一番,最后摸着下巴猜测道,“看起来像是碰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难道是方才在树下被?虫蛰了?不过只有手鼻两处发作,不算严重,主子?你别处可有不适?” “没有。”策棱甚至未曾察觉到手鼻是何时肿起来的。 “还是去前面找个?医馆瞧瞧安心。”塔图道,“就算没有大碍,暂且洗去手上的脏东西也好。” 洗手! 策棱猛地想起自己在无意碰到容淖后,左手指尖曾痒过一阵,他还顺手摸过一下鼻子?,只不过当时他以为是自己心思?不纯,轻佻荡漾…… 是了,依六公主的缜密周全,肯定不放心只带一个?笨丫头出来,八成另有准备,以防万一。比如,携带一些发作表症吓人的毒。 难怪容淖在两人意外碰触后,还不避嫌,反倒若无其事?继续让他帮忙倒水洗手。八成是悄无声息下|药时太?急,她自己手上也沾上了。 策棱咬牙,本以为是色今智昏,不曾想竟是中|毒! 真有她的! 心眼还没针眼大,不见就不见!第33章 苦夏暮色层层笼下,天边唯余一撇不起眼的残红。 策棱借着夜色掩盖,利落翻墙回府。 格楚哈敦一直在前厅等策棱回来,听下人说贝子爷院中?已亮起烛火,忍不住轻斥道,“这混小子,进自家门弄得跟做贼一般,去把他?给我叫过来。” 小丫头低头领命,一脚还未踏出?厅门,前?来替策棱传话的塔图先到了,“主子收到漠北加急密函,急着回屋批复,他?说明日再来向哈敦请安。” “密什么函,我看他?是怕我问起六公主,真?以为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