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你还记得挂在哪里了么?”
“还记得,不过十年了,应该已经都收走了吧。”
“我想看一看,说不定,没收走呢?”
“好吧。”
“不是这面墙,应该是后面那面。”
顾方圆拉着儿子的手,踩着落下的树叶向那边走。
他记得那时候许愿墙刚刚开设,游乐园定了128元一只锁的高价,以至于通往许愿墙的雪地上只有一个人的足迹。
“看来今天这里只有一个人来过。”顾方圆忍不住感叹。
“现在我们来了。”任闻正笑着说。
依旧是顾方圆出钱,他买了个许愿锁,上面刻得是“万事顺遂、吉祥平安”,落款是他和任闻正的名字,以及他们挂锁的日子,都是用激光雕刻的,费不了多少时间。
原本他是想买两个的,他一个,任闻正一个。
任闻正却坚持自己的锁自己买,要么就两个人凑合凑合放在一起得了。
() 买锁的工作人员也跟着帮腔,说来的两个人,都是挂一只锁的,从来都没有分开挂的道理。
顾方圆就只买了一只锁。
他还记得,他那时候原本挑了个位置,正要挂上,站在一边的任闻正却突然说:“锁给我吧,我找到了一个更好的位置。”
顾方圆对位置也没什么强求的,顺手递了过去,任闻正挂好了,锁上了锁,他们也就离开了。
时隔多年,顾方圆还记得大概的位置,他先是找到了自己原本想挂的区域,发觉那边竟然还挂着十年前的旁人的锁,有些高兴。
然后他走向了十年前任闻正站着的方向,第一眼看到的却不是他和任闻正的锁。
他的嘴角原本是微微翘起的,也抿直成了一条线。
他看到了一把锁。
锁上写着他的名字,在他的名字的身后,写着“谭申”两个字,时间竟然和他与任闻正游玩游乐园的日子是同一天。
——是同名同姓的巧合么?
顾方圆低头看了一眼许愿锁上的祝福,又意识到,那并不是巧合。
少年时的谭申为他过十八周岁的生日,他那时就祝福他“往后余生,所得皆所愿”。
顾方圆的大脑仿佛被重击了一下。
他抬起头,然后发现自己和任闻正的锁端端正正地挂在了这把锁的上面。
那些被忽视的细节,一个接一个地涌现。
——“你不回来?”
——“嗯,反正过几天就要回来了嘛,听说,枫城这边周末会下初雪,我想去游乐园。”
——“不会是陪你那位朋友去吧?”
——“不会,我自己去。”顾方圆原本想说实话,但话到了嘴边,又变了个模样,他实在不想再和谭申因为任闻正而争吵了,说个无伤大雅的谎言,应该没什么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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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爸?”任玄顾喊了一声顾方圆。
顾方圆回过神来,他像过去的任闻正一样,侧过头对任玄顾说:“找到了,有点高,我拍张照片,你不用过来看了。”
顾方圆边说边拿起了手机,拍了那张照片,发送给了自个儿子。
任玄顾很听话,他只站在了原地,收到了照片后,甚至提议:“我们先回家吧。”
“再玩一会儿,”顾方圆不想因为自己的事,毁了儿子出门游玩的性质,“我们去坐旋转木马吧。”
“好吧,爸爸。”
顾方圆边走边低头和任玄顾温柔地说着话,大脑里却像放电影似的,回忆起了更多的细节。
他记得,那天的任闻正好像总是会做一些暧昧不清的举动,甚至会靠近他,帮他整理头发的鬓角。
他记得,那天的任闻正好像总会对他说“看这边”、“我们快一点走,要来不及了”。
他记得,那天的任闻正很温柔地对他说:“回到申城后,不管遇到什么不开心的事,都要记得给我打电话,过段时间,我也会去申城看你的。”
几天后,他拖着行李箱回到了申城,谭申在火车站接他。
谭申看着他,眼神里充满了探究和复杂。
“怎么这么看着我?”顾方圆笑着问。
“只是以为你会留在申城,没想到,你竟然会回来。”这话谭申说得硬邦邦的。
“你在申城,我怎么舍得去其他地方啊。”
顾方圆话语带了几分撒娇。
“是么?”谭申轻轻地说,像是在问自己,也像是在顾方圆。
但他没有等顾方圆的回答,只是说:“走吧,我们一起坐地铁回去。”
“我打车吧。”
谭申看起来很想说些什么,但最后说出口的是:“随便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