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今天只是春季学期里,再平常不过的一天。
上课,下课,吃饭,午休,和朋友说笑,一起去厕所,回寝室,洗漱晾衣服,睡上下铺,听闺蜜的狗屁不通的梦话。
还有,等他从球场上回来,带着满头热汗,看着他黑亮温热的眼睛,傲娇又俏皮地递他一瓶水。
这一切,依旧还会如她所愿地照常发生,她身体的防御机制催使她自我欺骗般如此构想。
所以很神奇地,她竟然体会不到一丝离别的心痛。
没有真实感,只有踩在云彩上的恍惚,和不断提醒自己“你真的要离开她们和他”的自我鞭笞。
手里的箱子重得手筋在抽。她叹一口气,弯下腰,打算把书箱往地上放放,歇停片刻再走。
一双手忽然捏住书箱的两边,小臂的青筋和肌理倏尔绷紧,轻飘飘地,书箱子就被他抬到胸前。
唐灵很缓慢地直起腰,看见他手臂上的纱布,和他的眼睛。
那些方才还犹如隔着纱的痛苦一瞬之间变得撕心裂肺。
唐灵手紧着书包带。
他低眼问,“什么时候走?”
“今晚。”
“几点?”
“七点之前要到机场。”
七点之前,也就是说,不到七个小时后,她就要离开这座城市。
刺铭神色黯然,安静了好一会,似乎没法接受这个答案,“这么快?”
“嗯。”
“东西都弄好了?”
唐灵点头,“弄好了。我把箱子放在保安室,等快递寄回家,然后我跟df公司的车,直接去机场。”
他垂下头,唐灵安静不语。
身后有几个女生的嬉闹声逼来。刺铭抬起眼看了她一下,然后转过身,抬着她的箱子就往外走。
唐灵和那几个女生撞了个迎面。她被吓得退了半步,接着,立即迈步,一声不响地追在他身后。
出学校的大道,两侧香樟树的浓荫投射在地面上,随风的频率满地摇摆,生机勃勃。
她看着他的背影,和她做过的梦一模一样,高大,瘦高,黑色的短袖,牛仔裤。
保安室内,唐灵把快递员提货的货号告诉给了保安大叔。大叔坐在椅子上,对着光看写了数字的纸条。
唐灵下了台阶,刺铭很自然地跟在她的旁边,表情恹恹的。
唐灵偷看了他一眼,应该说出口的,“你快回去吧,不用送了,他们马上就到”不知怎么,也没说出口。
几分钟后。
一辆黑色的小车停在路边。车前的窗户摇下来,那个钓鱼佬打扮的星探大叔冲着她招手。
唐灵也招手回应,没有露笑,神色冷淡。
“那…我走了…”
“嗯…”刺铭应。
她上了车。星探老大叔和司机师傅正在聊天,蹩脚的中文像生出了怪异的形状,涨满整个车厢。
车子启动。她头抵着玻璃窗,整个人如同一只放了气的气球一点点萎靡不振。
这一去,多少年才能再回来,多少年才能再见到他呢?
她合上眼睛,强迫自己不再去胡思乱想任何事。
车子驶过减速带,地面发出吱呀吱呀的碾压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