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不想读档了。
明明一个人,很努力了啊。
梦子抬起双手,碰了碰自己的脸,手指沾到了湿润的、温热的血液。
血液就像是妓夫太郎和小梅的眼泪。
全身心都沉浸在被泪水和疼痛笼罩的、悲伤的幸福里。
被宿傩的斩击划破的肢体再度愈合,喷出去的血又像是无数细小的毒刃般飞向宿傩。
在这短暂的、空白中,梦子捂着脸,坐在黑色天幕下的血水中。
没有再继续读档的时候,耳边好像响起了低低的声音。
【梦子】
【梦子】
眼睛里滑落的液体,落入地面的血水,溅起微小的涟漪。
“……”
那一瞬间,一切声音都消失了。
【不要哭了】
“噗呲”一声——
她的背后裂开了。
怪异的细胞蠕动着,一点点凝聚成手指、骨头、皮肤和器官……
“唔……啊……”
苍白的手臂,从她背后破开皮肤钻了出来。
优美的青年的手臂,本来应该是非常美好的形态,但只有上半身从梦子的背部伸了出来,相连的身体,像是连体的双子一样畸形而怪异。
“好了……”
黑发的青年抱住她,细胞拟态的皮肤挡住了领域的斩击,像是感觉不到割破皮肤的血液和疼痛,声音缓慢、许久没有说话一般,冰冷而高贵的吐词,轻柔到几乎像是在私语,在梦子的耳边说道:
“全都是没能达成你的期待的人的错……你什么错都没有,什么都不用害怕。”
废物。
加茂家的术师们,妓夫太郎和梅,天元还有咒胎九相图……
全部,全部都是一群无能的废物。
明明已经给了他们如此强大的力量,待在梦子身边,却什么都做不到,要他们有什么用?
在无尽的斩击中,无惨抱着梦子的手,指甲的细胞不太稳定地鼓动了两下,爆裂成一滩红色的血。
肉.体的稳定性太差了。他本来无法以肉身出现,现在做到这样也只是强行调动了细胞的活性,组织和器官正在飞速地退化、衰亡。
即使暴虐的情绪、胸腔中的痛苦在不断鼓动,理性也在飞速地远去。
以这种形态出现不过只有短暂的片刻。
“一切都和以前没什么不一样……”
苍白的手捂住梦子的眼睛。
随后,身体骤然变成了巨大的异形。
膨胀的细胞鼓动着胀大、像是血管和肉块组成的怪物般,一半将梦子包裹起来,另一半张开布满利齿的巨口,从梦子的背部向展开领域的宿傩咬去。
“不逃了吗,始祖。”
被咬住一只手的两面宿傩笑道,看着被领域里的斩击切出无数血沫,依然疯狂地挥过来的怪臂,单手抓住那张嘴里的
牙齿,用力拔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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究极的混乱,把黑色的帐中几乎变成血肉构成的世界。
站立在薨星宫底的巨树下,天元抱着双臂,注视着自己的空性结界。
她看着坐在血水里、被巨大的肉块包裹住的孩子。
梦子回溯了57次。
精神已经到极限了吗。
天元伸出手,恢复了年轻的手像是穿过虚空一样,拿出了长有许多眼睛的方块。
狱门疆。
这到底是正确的决定,还是说会导向更加糟糕的结果……
“若是问我为何会这么做,或许我也并不能给出答案吧。”
无法看透人的内心,连自己的内心,也有不能理解的地方。
天元拿起冰冷的、蕴含着独特咒力的天逆鉾,触碰了手中诡异的方块。
「狱门疆」——
「开」。
解除术式的咒具,在触碰到生效中的狱门疆那一刻,所有的术式都被消除。
天元打开了狱门疆。
不祥的咒物表面闭着的眼睛,倏忽睁开了。
“……”
一开始只有寂静。
让人不安的寂静,维持了短暂的几秒。
“轰——”
天地仿佛发出了轻微的震颤。
……
黑色的、仿佛某种半透明球体的结界中,已经全部被血肉布满。
鬼被砍碎的肢体、血肉,又会化作新的猛毒,疯狂地攻击另一个活物。
宿傩的双脚、四只手乃至面部,都被飘荡在空气中的血珠刺破腐蚀,又迅速地再生。
即使是如此血腥而残酷的战斗,两面宿傩也在不断的斩击和再生中感到了腻味。
从平安时代起,为了崇高的理想或是纯粹的怨恨,想要倾尽一切杀死他的人,早就看过太多了啊。
悲伤、痛苦、愤怒,他人因为这些发出的哀嚎,不过是助兴的节目。
“啪嗒——”
最后的,细胞爆裂的声音。
血液落下,像是雨一样将她淋湿。
无惨的细胞被切碎到无法凝聚以后,肉块瓦解,梦子暴露出来。
宿傩露出了耐心的微笑。
“你在伤心?”两面四手的男人,此刻已经只剩下两只手,反转术式的效率还未恢复,因此受伤后被腐蚀的面部也格外令人心惊,他却愉快地问道:“因为我杀了你心爱的人吗?”
心爱的人。
是啊。
每一次,每一次,用心爱着的人都会死。
就是因为不能接受这样的结局,才会选择再一次、重新开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