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欲,憎恨,痛苦,爱欲……全部融为一体,交缠扭曲,压缩成漩涡的形状。
只是成为同类根本不能满足,一定要变成鬼的话——
让她来做【始祖】好了
。
“被我吃掉好不好?”
梦子还残留着血液的嘴唇贴上无惨的唇角,充满食欲地、飘飘然地笑道。
她看到自己身为始祖的未婚夫,似乎是怔了一下。
*
‘被我吃掉好不好?’
梦子,想要吃掉他……?
鬼舞辻无惨低着头,看着对自己微笑的未婚妻,思维停滞了片刻。
虽然才刚刚给梦子灌入自己的血……但是无惨隐隐意识到,她不会愿意成为鬼。
无论如何想让她堕落,梦子的心都不会腐坏。
她一直都喜欢保持整洁美丽的样子,讨厌粗暴地对待他人,更不能容忍自己渴望人肉的丑态。
无惨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会有这样的错觉,只是觉得这样的事好像已经经历了很多很多次,每一次梦子都没有接受变成鬼的结局。
真的吃掉她也好,强行把她变成鬼也好,哪一种都像是饮鸩止渴,无法平息胸中那无穷无尽的焦躁和空虚。
延伸得最长的记忆,是没有把她变成鬼的那一次。
‘不想吃人就不要吃了,作为人类也无所谓’——这么想着,忍耐着一日比一日旺盛的食欲,将梦子藏在无限城或者自己的身边,不允许任何人呼唤她的名字……
梦子学习医术的时候,每次的药她都会尝一点。
也许是那种药让身体发生了变化,又懂得反转术式,她虽然不是鬼,寿命也变得漫长。
所以梦子总是会在自己的身边。
一直,一直。
就像生病时约定的那样——今天在这里,明天也会在这里。
无数个明天,从平安时代,到大正时代……无惨记得梦子喜欢奢侈的生活,所以他会给梦子买各种各样昂贵的服饰和用品,让她像在平安京中一样生活。
千年里鬼舞辻无惨使用各种手段壮大自己。制造大量的鬼,同时利用数不尽的人类寻找青色彼岸花,喟叹、赞美、狂热和恐惧席卷而来,野心和傲慢不断膨胀,膨胀,膨胀。
鬼害怕提到始祖的名字,人类只不过是食物。
他已经不再困于死亡的恐惧,而是执着于“永恒”,似乎注定成为最高级的存在。
但内心没有得到满足。
至今为止凡是强烈渴望的事都必然如愿以偿*,无论什么都可以轻易得到——
只有梦子不同。
只要看到那张脸。
只要听到那个声音。
无惨感到自己好像又回到了那个被所有人遗忘的、常年弥漫药味的地方。在无尽的虚弱和痛苦中,只有梦子身上的香气,一如既往,不会改变。
只有梦子和自己,不会将对方独自留在黑暗中。
想要吃掉梦子。
害怕梦子会死。
强烈的焦渴永不停止,无论如何都无法满足的食欲。
每一根发丝,每一寸肌肤,从身体的内部一直连接在一起。
纠缠,痛苦,又溢出一丝癫狂扭曲的满足。
他以为自己有足够的时间找到青色彼岸花,克服阳光和对人肉的食欲——直到鬼杀队的人闯入无限城,闯到梦子面前的那一天。
手持日轮刀的人惊疑不定地看着美丽的鬼喰姬,不知道想了些什么,竟然说:
“鬼舞辻无惨,你真可悲。”
无惨没控制住自己,周围的一切轰的一声变成了碎片。
在怒火爆发、杀掉所有碍事的人之前,梦子牵住了他的手。
他扭过头,和她墨色的眼睛对上了视线。
“就到这里吧,无惨。”
梦子说:“约定,我不会忘记的。”
无惨愣了一下,没有理解她的话语。
在惨烈的战斗后,他最终被拖到阳光之下。
肉.体即将崩坏之际,梦子抱住了他,跪坐在地,对他露出微笑。
她身后是手持日轮刀的鬼杀队。
短暂的思绪空白后,鬼舞辻无惨明白了——
那是处刑的姿态。
梦子的头被砍下。
那一瞬间,世界破裂了。
她的头掉在了地上。
明明眼球已经快被太阳焚毁,无惨却好像看到了她黑色的眼睛,像溪水浸泡过的墨珠。
……梦子。
‘我可以治好鬼杀队的所有人,但有一个请求——’她对伤痕累累的少年说:‘请在无惨的面前,将我的头砍下。’
梦子的一切都如此可恨。
这是她对【永远】这个约定(诅咒)的回应。
双眼涌出潮湿的液体,口中溢出无意义的哀嚎。
被夺走重要之人的心情——无惨挣扎着抱住那颗头颅,终于体会到了。
驳杂而混乱的幻觉在脑海中闪现,又轻得像一颗水珠的坠落,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不要哭。”
少女轻轻亲了亲他的唇角,令无惨回过神来。
时间的流淌似乎变得缓慢,他看着梦子随呼吸缓慢起伏的身体,毫无理由的,感觉身体中空洞许久的缝隙,被她填满了。
无惨的喉头滚动了一下,忍不住去追寻她的双唇。
生物无一例外会死去,肉.体的消亡就是终结*,诅咒却是不灭的。
“梦子。”
他说:
“……想吃的话就吃吧,梦子。”
他会诅咒梦子、也被梦子诅咒,直到【永远】。
这是谁都不能插入的,属于他们两人的永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