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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瑜心中暗下决定,他脸色收敛了许多,同样郑重地看着傅瑾,一字一句道:“大哥待我不薄,我身为傅家子弟,定然要光复我傅氏门楣,还请大哥放心,大哥所托之事我即便是……粉身碎骨也要做到!”
他说的信誓旦旦,声音极为镇定有声,一时惊起了花厅悬挂着的鸟笼里的鹦鹉,引得对方不停地低哑着嗓音道:“傅二!傅二!”
傅瑾神色有些怪异的看着他,没有出声。
傅瑜一时有些汗颜,他料想的激.情昂扬的场面没有出现,反而只有一只聒噪的鹦鹉在旁一直叫唤着自己,这场面真是尴尬极了。
傅瑜现在真心感谢自己刚才进来时就已经让所有的奴仆都离开了,不然要是今日的事情传了出去,只怕他傅小公爷又得背上一个“自视甚高”的戳儿。
“哈哈。”傅瑾突然笑了,他笑得很畅快,笑声爽朗直击人心,全然不复他如今翩翩君子的作风,倒有了几分傅瑜记忆中雄姿英发的少年将军的影子。
傅瑜顿时便愣住了。
傅瑾笑着,他用两指指着傅瑜,笑得眼角也都有了些泪花,道:“我不过……我不过是希望你教导一下莺莺的武艺,让她学些防身之术罢了,你何苦……何苦至此……”说到后面,声音已是渐渐消弱了。
傅瑜笑道:“大哥,你很久没有笑得这么开心了。”
在他的记忆中,这样的笑容只属于那个在马上拿枪的少年将军,而眼前这个坐在轮椅上一日日度日的傅瑾,是温文尔雅甚至有些腹黑的,他的笑意从来是温和的。但见过马上的少年将军那样明媚笑意的傅瑜,又怎会看不出他这每日裹着的温和皮囊下的冷淡和颓靡。
傅瑾一时沉默起来,他握着椅把的手紧紧抠着,有些苍白瘦削的手背上鼓出一片青筋。他道:“你何苦如此。”
“大哥,我说这句话并不是为了逗你开心。”傅瑜一把按住他的手,触手冰凉,傅瑾一惊,却是飞快的收回了自己的手,面上带了些囧意和惊惶。
炎炎夏日的正午,傅瑾的手还是这么冰凉,凉的让傅瑜心下一颤,忽然就不敢提起自己来之前的目的了。
来之前,他是带着质问的心思来着,可如今见了傅瑾这般模样,他倒是心软起来了。
但最终,傅瑜还是冒过了这件事,只道:“大哥,你知道我昨天看见什么了吗?”
傅瑜没有等傅瑾开口说话,他又飞快地接上一句,“我不知道这是朱然的意思,还是你和阿爷的意思,亦或是……陛下的意思,但无论如何,你们都让我意识到了过去的我有多蠢。”
“这天下,终究还是杨家的天下,或者说,一直都是杨家的天下。”傅瑜沉声道。
身为一个现代人,他在这里受了二十年的忠君报国的思想熏陶,若非亲眼见着父兄的赫赫战功和如今的门可罗雀以及自家人每日里的战战兢兢,傅瑜说不得也会被洗脑成一个傅骁这般的视忠君报国为信仰的人。但他没有。在被世人误解的最严重的时候,在父兄回归家庭之后,他甚至有过弑君另立新朝的想法,然而想的容易做的简单,一没有大义,二没有兵权,三没有财力,四没有同党,他不过一个二世祖,如何能改朝换代。
更为重要的是,傅瑜发现傅骁简直就是一根筋,他认准了忠君报国就绝不悔改,哪怕遭到帝王猜忌打压,也依旧一声不吭的抗下,最后很是聪明的交了兵权回家含饴弄孙。若是傅瑜这般大逆不道的心思被他知晓,他是护着唯一的独子瞒下此事还是大义灭亲还未可知呢,至于把傅骁拉上自己的战队,那是傅瑜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而傅瑾的想法,傅瑜从来没有猜透过。他少年时也曾在傅瑾面前发表过一些颇为激烈的言辞,虽没到大逆不道的地步却也是足以让世人知晓傅瑜的离经叛道,但傅瑾都是默默地为他封口,然后面带笑意地坐在一旁听着傅瑜发牢骚。而大多数时候的傅瑜,只是待在府中修身养性,每日里陪伴着妻女,就连安国公府也甚少踏出了。
这样让人看不透的傅瑾,有时候比之时刻想着教训傅瑜的傅骁还让他觉得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