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听死了,”沧余皱着眉说, “我不喜欢。”
屠渊等着他说,技术人员也不敢说话。沧余看向屠渊,轻轻地说: “冥王。”
屠渊对技术人员说: “就用冥王。”
沧余满意地笑了,整个人熠熠生辉。
“冥王,”技术人员问, “那个星球吗?”
“不是,”沧余嫌弃地看了他一眼,无奈地说, “是哈迪斯的那个冥王[1]。”
冷静,严明,手段残酷,这不是沧余眼中的屠渊,但这是钢牙号需要的屠渊。秩序和权力都在这个人的手里,这样才能把整个福彻尔大陆收入囊中。
沧余偏过头,透过涌动在风中的白色皮草,和屠渊对视片刻。
沧余的眼睛像风暴欲来的大海,屠渊知道他的意思。
裂缝计划正式启动,沧余开始逐渐撕掉伪装,直到一点儿不剩。他要回家,也要帮屠渊达到目的。
游戏已经结束,该做正事了。
***
钢牙号进入大海,带着人类冲破白雾的希望,也带着元首强硬的命令。船上各方人员奔走,保证战舰平稳行驶。尤远航亲自掌舵,他将灰白的头发剪得很短,穿着熨烫整洁的军装,左侧胸口带着军事和纪念勋章。
他扶着舵轮,仿佛回到了年轻的时候。除了对于新一代光屏还不是那么信任以外,他对这一切都得心应手。
等船达到全速前进的状态时,沧余登上了船头甲板。
屠渊站在下面,仰脸注视着沧余。阳光从头顶洒下来,将两个人的影子都聚成一团,无论屠渊怎么调整角度,他都不再能用身影将沧余罩住。
沧余正在一点点地脱离屠渊可触的范围。
屠渊不喜欢这样。
但是沧余不知道。
他稳稳地站在钢牙号的最前端,背脊挺拔,眼皮微耷,望着尖形船头破开深蓝,水花翻滚向两侧,再恢复如初。此时的他不像鱼,而是一只高立岸边,俯瞰水中暗影的白鸟。
直面无边的海洋,沧余呼吸微促。今天的风很猛烈,苍穹中连云也没有,他面前是海天一色的蓝。这个深邃的,平静的,美丽的,自由的颜色,完全地把他包裹住了。
沧余觉得自己被刺痛了眼睛,他有酸涩的欲望。多年的坚持有了意义,鲜血淋漓的奔跑有了终点,这里就是他的家。进入这片广阔的蓝潮,他的心灵和身体就能合二为一。
沧余张开手臂,闭上眼睛,身体——
被抱住了。
味道很熟悉,还和以前一样,只要沧余闻到了一点,那气味就顺着呼吸往身体里钻。圈住沧余身体的手臂也很有力,沧余扶了一把,隔着大衣,仍然能觉出肌肉的质感。
周围没有第三个人,浪和风不断涌来,见证这个奇怪的相拥。
“小鱼,”屠渊在沧余耳边说, “太危险了。”
沧回头看着他,睁着水淋淋的大眼睛,问: “是怕我不会游泳吗?”
“是巡逻队要到了,”屠渊冠冕堂皇地俯首,说, “听。”
电子风向鸦发出音乐,的确是在向船头靠近。沧余调整呼吸,顺从地钻进屠渊的大衣中间。
屠渊垂着眼睫,每次他露出这个表情,沧余都觉得这个男人在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