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常年泡在药罐子里的病人,我对各种各样的精神心理障碍的包容度相当高,他在我这里从来不属于正常人的范围。“我不跑,你先放开我。”
弗拉基米尔身上冰凉,脸颊冒着寒气,紧挨着我的脖子,我打了个寒颤,他正贪婪地索取我身上的热源。
“我知道,你现在跑不了。”弗拉基米尔没动,他的声音从我的颈侧传出,削去尖锐的极端情绪,有些模糊。“你无处可逃。”
我能跑到哪里去,我是一个普通人,只有两只脚,我没有翅膀,飞不到天上,即使我能,巴甫契特的武器库里也有能将我轰下来的炮弹。如果不顾一切的逃亡,意味着我要与亲人分离,终日沉浸在被抓回去的恐惧中惶惶度日,弗拉基米尔的权势能碾压一切反抗的声音,社会秩序是书写它的人制定的,小人物没有发言权。
弗拉基米尔选中我,如果我不愿意,就算毁掉也要弄到手。等到玩累了,厌烦了,他就会毫不留情地扔掉。那是什么 是爱情吗?我不是没有被短暂的迷惑过,直到现在,我明白那只是执着和贪欲。
我的注意力不断分散又被迫转回来,时间慢下来,紧迫的伤势好像也不那么重要。这座山很大,数不清的小路和树木劈天盖地形成晦暗的角落很容易迷失方向,而弗拉基米尔划过无数个错误的选项,沿着崎岖的来到我身边。
巧合般的印证了他说的话,命运,我注定和他纠缠。
该死的命运,我的主人是我自己,我为了我而活,上天把两个完全不相干的人绑在一起,也不能决定最终的结局。我不是不相信命运,离奇地像梦境的经历让我明白,世界上存在未知而常理无法解释的事物,但一旦放弃挣扎束手就擒,就会耗光所有坚持下去的勇气。
腿上绑着的围巾被血液浸透,雨水冲淡发黑的红,一缕缕淡粉色不断地混入水流,硕大的雨滴稀释刺眼的红色,渐渐看不见。
为什么不是安德廖沙,随便一个人都好,急救手册里绝对没有我现在的处境,跑也跑不了。
弗拉基米尔不说话,他的呼吸平缓地回荡在耳边,我和他亲密的贴在一起,像是亲吻,像在拥抱。可实际上我感到冷极了,依靠着对方无法取暖,没有任何情感波动,他像冷酷的食客品尝,回味,一昧不知道满足地索取。
我感受不到爱,弗拉基米尔没有说过爱,他连喜欢都不曾述之于口,要么是无比珍贵的宝物,要么是不值一提的廉价品,我更倾向后者,因为他没有感情,弗拉基米尔的深情流于表面,可以一眼看破的虚假。
弗拉基米尔一动不动,成了一尊石像。雨声哗啦啦变得吵闹,衬托我们古怪的静默,每一次的呼吸都那么清晰,交缠起来,似乎能够融为一体。
血没有完全止住,而是不动声色地流失,痛苦成倍增长,我却开始感到麻木,肉体与灵魂好像正在被切割,难以忍受的感觉,压在身上的重量缓慢地脱离,我能飘在空中束手旁观,怜悯地望着在承受苦难的人类。
救救我。
救救我,我快要死了。
没有人回答,没有能能伸出手拉我一把。我试着张口,即使是痛哭流涕地跪在弗拉基米尔脚边,心甘情愿奉上他想要的东西,只要他能帮我,自尊很重要,可命都快没了,其他东西就先往后放一放。
可是出不了声,声带肿胀地只能勉强发出含糊的气音,我体会到深刻的无助与绝望,不甘心的火苗被点燃。不能放弃。
我伸手按在弗拉基米尔肩膀上,用尽全身力气将他猛地推开,被激发出的力量远超我的想象,弗拉基米尔是被我推离开一段距离,同时我的身体失去重心,向后倒下。
身后是石壁,脑袋磕在一块突出的岩石上,大脑一阵发懵,木木的胀痛。
无所谓了,一道伤口还是两处伤口,我已经不会再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