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安置以后,她屏息敛声来到萧偃榻边,或许是因博山炉中无味的安神药,或许是旁的原由,少年睡得很沉。
她几乎是颤着手拨开了他的衣摆,少年腹背的伤痕纵横交错,其中有一道格外醒目划在后腰,洇染血迹,应当是新添的,其上还有软筋散的药气。
她始终没有解开最贴身的里衣,不论男女,窥人胸/乳都是冒犯的。
只是手下的肌理硬若磐石,筋骨突出,怎么看也不像女儿家。
她垂头散发,良久,低低呵笑一声。
她实在不知道,他还深埋了多少隐秘。
隔日,宋迢迢便收到了部下的线报,据言凉州贺氏的前少主名仰,的确有一双生姊妹,与他感情甚笃,云英未嫁,至今下落不明。
她想,真是好妙的局啊,燕娘。
不知你还有多少暗线藏伏在此,为你做戏呢?
她假意认下这一说辞,不再让手下人四处奔波。
宋迢迢继续与萧偃交好,二人情切,仿佛更甚从前。
直至有一日,她假借议事之名,面见了一位河西富商,此人早年落魄受她恩惠,方才有余力前往西境闯荡,也算结下一樁善缘。
富商姓胡,主营绸缎生意,凭着手段活络,在河西很吃得开,与凉州豪奢也多有往来,故尔听过一耳朵贺氏大族的辛密。
他是个知恩图报的,得了宋迢迢的密信,当即使出浑身解数,将能摸到的情报摘了个干净。
贺氏的前少主因内斗身死一事,并非作假,想来是事态不光彩,现今贺府中人对此皆是三缄其口。
胡商寻摸半日,方才知道这位少主表字琅城,名倒不得而知,但是可以肯定的是,他绝没有什么双生兄弟姊妹,唯有一个阿姊也早已外嫁。
况且他那夺权的族叔颇为歹毒,轻易是不会留下活口的。
宋迢迢听完,神态平和,内心翻江倒海。
又是一场泼天骗局。
她甚至不敢深想,若萧偃与贺氏无关,他为何要以此作伐;若他与贺氏有关,这样忍辱负重,穷尽计策,手上还捏着她无法窥伺的人脉财力。
他究竟是何等背景?
她已经无力探究。
她只明确了一点,萧偃要设的局太过庞大,太过惊骇,万万不能牵连宋家、杜家分毫。
她有什么权利为一己之私葬送全族?即便此恩非报不可,她也可以继续费心寻找贺仰,而不是一厢情愿地将热忱付诸在萧偃这。
她必须寻机和萧偃划清界限。
眼下就是个极好的时机。
雪落声不绝于耳,她听见自己的心跳一声平缓过一声,她仰面,目光直直对向少年的双眸,因是背光,他这双狐狸眼愈发漆黑渗人。
“燕奴,我可以这样唤你对麽。”话落,宋迢迢又想笑自己虚伪古怪,分明此前已这般称呼过多次。
少女笑起来,棠花色的唇瓣轻抿,琉璃眼弯弯好似月牙,萧偃见了,眉目柔和几分,只是眸光一错不错的擒着宋迢迢,像只蓄势待发的狰兽。
宋迢迢沉吟几许,继而道:“说来,我现在还不知道你的真名呢,‘燕奴’二字,大抵是你的乳名……”
“由此可见一斑,相识半载,我对燕奴仍是知之甚少。若说半分怨怼没有,是骗人的,可若说有,也实在不多,更多的是怅然。毕竟我是真心将燕奴当友人的。”
“我能力有限,耗费大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