害了病的小娘子无甚气力,嗓子喑哑,就这样被绑上了贼船。
宋迢迢那时见识少,起初只知哀泣,后来有牙婆来相看,她这才想起自己一身的疹子,立即撩开面衣给人查看。
这病证不多见,她只说是染疫发作的,牙人们果然惊骇异常,又瞧她气息奄奄,像颗蔫巴巴的小菘菜,怕她坏了一船的货,更怕己身遭殃,当下将她扔出了船舱。
宋迢迢不会凫水,在秦淮河里沉浮几许,濒死之际,是一个着禅衣的小郎君救了她。
郎君正是萧仰。
彼时他随父君南巡,微服察访,遇上了一个潦倒不堪的小娘子。
小娘子遭蒙横祸,惊疑不定,即便面对他这位救命恩人,也是提着三分戒心,惴惴不安,连他递来的胡饼,都不肯入口。
如此捱了半晚,宋迢迢饿得眼冒金星,赶路的步子都虚虚浮浮。
领头的少年回身看她,清隽的面容在月光下如同玉雕,凤眸澹澹,笑起来,好像满树梨花映月。
宋迢迢听见自己一颗心怦怦乱跳,她觉着是怕的,怕这人别有图谋。
萧仰不说话,从晃晃悠悠的小包袱里拿出一个黄油纸包,拨开纸叶,露出里面香气四溢的蟹粉酥。
“是某的疏忽,胡饼干巴,小娘子大都不爱吃,你们这年岁,合该吃些适口的糕点。”他弯着眉眼,眼瞳清亮得出奇。
宋迢迢不敢接,少年了然,随意捡起一块轻咬了口,“蟹粉酥揣了一天,只怕坏了,某替小娘子试试口。”
这显然是托辞,咸口的酥点原就不易变味。
她面颊羞红,终于讷讷接过,好歹垫垫肚子。
吃完酥点,已是夜半,萧仰带她来到沿路的一丛青竹边,抽出佩剑,削下竹节,分折后递与她。
更深露重,竹腔间尽是甘露,清凉爽口,尤带竹香。
宋迢迢一面啜饮,一面偷偷撩起眼帘,看身旁的少年,他肤色白皙,一身缥青的禅衣,清朗胜似修竹。
萧仰觉察到她的目光,轻轻一笑,将长剑送至她面前,道:“娘子要是怕被歹人欺压,我将佩剑赠予你,再教你用剑如何?”
长剑如虬,寒芒湛湛,她不经意扫过几眼,看见剑格上一个篆书的“贺”字,当即明白此剑的意义不凡,万万不敢应承。
萧仰自然不会强求,他收好剑,带着宋迢迢继续往扬州城走,长风猎猎,卷起少年的袖摆,几度掠过她的指尖。
季夏的蝉鸣聒噪,一声高过一声,盖住了她轰隆的心跳。
宋迢迢从那个如水的夏夜抽身出来,眼睫已然湿透。
萧偃望着她微微泛红的眼尾,面无表情,
残阳寸寸垂坠,宋迢迢睇他一眼,转身往前走,淡声道:“燕娘,你又骗我。”
萧偃挑眉,举步与她并肩,侧目看她发间颤巍巍的蝴蝶钗,少女拧着眉,薄红的眼皮压下来,显得犟气又执拗。
他不禁发笑:“小娘子生气了?”
宋迢迢不愿搭话,只卯着劲疾行,裙裾随着步履轻荡,宛若凌波。
碧色凌波中逶出一抹月白的帔巾。
这条帔巾给了萧偃可乘之机,他挽剑勾住帔子,惹得宋迢迢回头睨他,琥珀般的眸子熠熠生辉,反因怒气更增神采。
“松手。”她道。
“落了雨,青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