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塞到手里的筷子沉甸甸的,垫在夏斯弋手指上,几乎要压弯他的指节。这种熟悉又不适时出现的温情攻击着他的心房,令他陷入纠结的情绪。
良久,他都没动一下。
钟伯伯察觉到他的异常,放下了手中的筷子。
他的叹息声在包厢内回荡:“我知道下午你受了委屈,我现在倒是希望你像小时候来和我告状那时,情绪化地对我想说什么就说什么。”
“你现在这样……”他抿了抿唇,“真的很像你父亲。”
像是触发到关键词的机器人,夏斯弋的手没来由地抖了一下,其中一只筷子随着他的动作从手中滑落,“当”地一声砸在餐具上,划开了包厢内的寂静。
钟伯伯从一旁多余的餐具里重新拆出一副新筷子,放在夏斯弋面前的餐盘上,继续说:“不过当年老夏在你这个年纪时,还没有你这么镇定,不管说难不难听,但至少也该是会骂我的。”
他怅惘地低眉:“是我们的错,让你过早承受了这么多压力。”
菜肴淡淡蒸发的雾气在包厢内扩散蔓延,纠缠着夏斯弋的心扉。
钟伯伯继而主动提起话题:“上午的事,伯伯和你道歉,但其实我只是让钟至近期不要见你而已。”
他放下手中的竹节筷:“你也知道,很早之前钟至就和我们闹过一场,所以伯伯不是针对你,而是因为钟至选择了你。”
夏斯弋没说话,他边趁势开启了一段长辈的说教:“你们还是孩子,经历的东西太少,总以为短暂的相伴可以度过漫长的一生。
“以我们两家的关系,但凡你们以后关系破裂,再见面都会尴尬无比,决定在一起时,有考虑过这些事吗?”
“考虑过的。”
夏斯弋截住钟父滔滔不绝的话:“您既然说我像父亲,就该知道我们向来不会说自己做不到的话,我说会一直陪着钟至,就绝不会先离开他,钟至也是。从来也不是钟至选择了我,是我们共同在未来中选择了彼此。”
镜片后的眸光一秒幽深:“没有家庭祝福的恋情很难过得幸福舒心,这么浅显的道理,你该知道的。”
“我知道。但母亲知道、爷爷清楚,我和钟至彼此情谊深厚,叶阿姨也赞同。这么细数下来,唯一不肯松口的,只有您一个人而已。”
他的回答有理有据,气势不卑不亢,快速把压力回转到钟伯伯身上。
钟父微微蹙眉:“偌大个钟家,不同意的人比比皆是,怎么会只有我?”
夏斯弋缓缓摇头:“可您和我心知肚明,他们的想法都是次要的。”
话摊开说到这种程度,空气一时陷入静默。
空调外风机旋转的声响透过墙体传入房间内,压盖着两人呼吸声。
钟伯伯突然开口问他:“那你父亲呢?他会同意吗?”
这是今晚钟伯伯第二次提起父亲了,莫名地,上午隔着门板听到的“瓜分夏家”的言论就这么从脑海深处钻出,摇晃着他好不容易维持的理智。
他真的很想先反问,钟至曾听到的是否有偏差,而钟伯伯又是在以什么立场在向他提出这种疑问。
但他不能。
事情要一样样解决,问题也要一样样拆解。
想要强行到处茶壶里的饺子,也要讲求方法,这是父亲教过他的道理。
他按下自己因情绪失控而颤抖的双手,掩藏在雪白的桌布下,尽力平静地说:“父亲希望他走后母亲能过的快乐就好,所以,他大概也只对我有这一个期望,即便他是不赞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