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观景林里,钟至正百无聊赖地数着竹叶,穿林的夕阳影影绰绰,如同碎金的亮片坠落于他的发间、肩膀,衬得他整个人都熠熠生辉。
母亲的担忧如洪潮般往复,在夏斯弋的脑海里汹涌波澜,湍急的漩涡中心里浮沉的皆是钟至的名字。
他一步步踏近钟至的背影,目不转睛地看着母亲眼中这个无可挑剔的人。
他提起一口气,出声问他:“钟至,你为什么会喜欢我?”
不知是惊讶于他回来得太快还是自己说话的内容,钟至转过头,眉眼间铺着淡淡的意外感。
浅色的眸底盛着落日的余晖,折射的温情迅速覆过惊异。
钟至浅笑着看向他:“我还以为你打算一直逃避这个问题,直到被我逼到不得不面对,没想到居然还会这么主动地提起。”
夏斯弋也不知道他混乱的脑子里装的是什么,只是想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所以,到底是什么?”
钟至抬手抚了抚下巴,思索道:“那我能先问问,你为什么觉得自己不喜欢我呢?”
夏斯弋不理解他的提问:’“不喜欢……需要理由吗?”
钟至顺着这个答案反问:“那你觉得喜欢需要吗?”
“……”夏斯弋明显哽住了。
他扯了扯嘴角,不满道:“你这回答多少有点避重就轻。”
钟至颇感赞同地颔首:“有点道理,那我是不是也可以认为,你斩钉截铁地拒绝我,理由也用得太避重就轻了?”
夏斯弋“啧”了声,正视他,道:“那你觉得怎么才不算避重就轻?”
这句话尾音一落,钟至的眼尾忽而上扬三分,夏斯弋直觉自己踩中了什么危险的陷阱,下一秒就会被他的计谋困缚,无可逃脱。
果然,钟至无声息地向他大跨近了一步,整张脸在他眼前遽尔放大。
夏斯弋下意识后撤,却被钟至极有先见之明地锁住了后颈。
缩近的距离仅能容纳两人的呼吸,排斥着周围一切庞杂的干扰。
钟至的声音又低又轻:“那……你要不要换个方式回答我的问题?”
夏斯弋茫然地掀起眼皮:“什么方式?”
“我们来试试,你是不是真的对我一点感觉都没有?”
钟至不紧不慢地提出建议,搭在夏斯弋后颈的手劲持续增大,禁止着他的所有躲避和偏移。
夏斯弋无意识地屏住呼吸,喉结上下滚了一圈:“要怎么试?”
“亲吻是检验爱意最直接的方式,你要不要试试,亲我一口?
“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
钟至的声音蛊惑,每节话音都仿若经过精致的调节,谱出最撩人心弦的曲调,妄图诱捕无从设防的小动物。
夏斯弋的脑子空了一秒,视线跟随着声音避无可避地落在钟至的嘴唇上。
他的唇上还留有一个狭长的红印,是晌午自己给他喂粥时留下的烫伤。
竹林的秋风扫过,翕动的唇瓣向内轻动,抹去了乍眼的殷红,那唇便瞬间结上一层微冷的凉意,仿若附带上冰凉降燥的功能。
夏斯弋轻轻抿唇。
没错,没验证过的事又怎么会有必然的结论。
若是他也能喜欢钟至,不就是皆大欢喜的结局吗?
钟至的话言犹在耳,那句“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给了他验证的勇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