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他叫住了即将离开医院的夏斯弋。
人很容易对与自己毫无交集者的不幸保持冷漠,但很难对身边人的苦难视而不见,因为往往看得到摸得着的,更容易生出共情。
谢青随很明白这一点,所以刻意制造了夏斯弋和自己母亲独处的机会。
他带离夏斯弋,自揭伤疤,点出当年捐款中断的事,又假意求夏斯弋宽限时间,实则都是为了强行绑定送他入狱和母亲无法继续治疗即将丧命这两件事。
只有加强了这份因果,他才能利用善心绑架住夏斯弋乃至钟至。
如此,母亲才算是真的有救了。
可此刻,谢青随觉得自己像是一只被看穿的跳梁小丑。
夏斯弋自开始时就知晓他不怀好意,依然在他第二次推销时,端起了那杯掺了杂质的牛奶,在品尝前问了他一句“会好喝吗”。
在他坚持引人入局后,清醒着踏入预设好的圈套,成全了他的道德绑架。
谢青随苦笑着扬起头颅,望着今夜冷寂的星空。
他从不相信曲明格那种好事会落到自己头上,所以他费尽心机地算计,一番谋划到头,获得的居然还是成全。
在内心一遍遍的自嘲声中,夏斯弋的声音再次切入耳中:“你问我为什么当年无人救你,抱歉,我不知道。但谢青随,这一次,有人救你。”
一句“有人救你”兀地戳入谢青随的心口,他睁开眼转头看向夏斯弋。
眼泪在脸颊上打了个折线,留下两道清晰莹亮的水痕。
夏斯弋迷离的眼底盛着远处的灯光,在昏暗的小巷内微微发亮。
“所以也请你救救其他人,尽可能告诉警察你知道的一切,可以吗?”
他的话音虚弱,却掷地有声。
巷口警车的红蓝光交替闪烁,光影循环地落于他们的身体、面颊。
钟至从身后小心翼翼地托起夏斯弋,拢进怀里。
他的动作轻柔,眼里的怒意灼灼,一半身体没在黑暗里,嗔视谢青随道:“你最好是可以。”
穿着制服的警察们围了过来,钟至说明情况后,带着需要立即就医的夏斯弋先行离开。
急速奔往医院的车上,钟至圈抱着夏斯弋,低声道:“你没必要这样,你不该有亏欠感,公司的倾覆与你无关,当时的夏家本就自顾不暇,哪里有余力管别人?我相信夏叔叔的初衷,也是希望你力所能及。”
夏斯弋迷迷糊糊地反问他:“你怎么知道这件事?”
“你呢?”钟至不悦反问,“你又是什么时候知道谢青随有问题的?”
“无缘无故的敌意、不能碰的果冻、还有……报警回执单。”
钟至眼眶微睁。
他居然忘了,主楼14层的那场意外后,他一直随身携带着报警回执单,就是不想夏斯弋看到。没想到反而弄巧成拙,在下午给夏斯弋披外套时意外送到了他手上。
钟至叹了口气,也解释起来:“下午在救助站,我听见谢青随说见过你,费了些工夫才知道,他说的关联与夏叔叔设立的一份慈善基金有关。
“我不希望你和他讲话就是不想你遂了他的意,你呢?偏要和他说,那不是你的错,你根本没有义务承担。”
“我知道……”夏斯弋的眼皮快抬不起来了,“但那是父亲留下的,我总感觉,这样还能摸到他的一丝气息。”
“借口。”
夏斯弋没有反驳也没有承认,只是干笑:“我有点困了,上次是我背你去医院的,这次,换你了。”
这句话抽干了他最后一分气力,他沉沉地闭上双眼,彻底昏睡过去。
钟至低下头,揪心地贴在夏斯弋发烫的额头上。
“你想捉贼拿赃,你提前编辑了报警短信,还做好了录音准备,你猜得到谢青随的所有意图,唯独没想过依赖我一分。夏夏,你那么聪明,怎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