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只有几个例行值班的工作人员站在角落里。
我生怕再被误认为可疑分子,于是装出欣赏画作的样子,在藏品间来回踱步。
我倒不是真对这些艺术品感兴趣,只是想乘着空闲,从中找出陆净尘送给罗束的那副画来。
王晁和我说过,那画作就挂在前厅中最显眼的位置上。可我转了一圈,却没有在墙上找到可以称之为“新婚礼物”的作品。直到我寻到大门口处,无意间一回头,这才在大厅的正上方,看到那幅高悬着的“画”。
我想王晁进门时一定是没有仔细观赏这幅作品的,因为但凡他多看两眼,就会发现这明显是一幅后期合成的巨型海报。海报此刻被装裱在精美的画框里,与前厅其他极具格调的展品放在一起,颇有些滥竽充数的意味。
从我所站的地方看去,只能看到海报上无数杂乱的马赛克。于是我向前走了几步,仰起头仔细辨认,这才发现画面上整齐地排列着一张张手掌大小的照片。照片里并没有什么大秀恩爱的场景,尽是些寻常的静物,比如药品的包装袋,喝空的酒瓶,互传的纸条,学校的课件,依偎在一起的牙刷……
了解陆净尘的人看了这组照片恐怕要以为他为了结婚而变了性情,变得委婉收敛,低调含蓄,懂得在日常点滴间捕捉爱意。但事实上陆净尘并没有变。他按照时间顺序,将这一年间与我偷情的所有回忆“记录在案”,铺满画面。他将这“偷情大作”精心装裱,当作是送给新郎的“新婚礼物”,炫耀般赤条条地挂在所有来参加他与罗束婚礼的人面前,逼迫每一个从大门入口处进来的客人对其进行观赏。
他的所作所为,比平时有过之而无不及。
我对这样幼稚又张狂的行为感到无可奈何,于是干脆学起鸵鸟,自欺欺人似的用双手捂着脸。可我又不愿离开,于是悄悄睁开眼睛,从指缝里偷看。
大概是因为有了手的掩护,所以我才敢毫无羞愧地欣赏这作品。
人人都以为作品里展示的是陆净尘与罗束的日常生活,他们若是对这场婚礼用心些,说不定要对着这“新婚礼物”大肆夸赞,送上祝福,甚至可能期望得到类似的爱情。
我觉得荒唐好笑,笑声躲在手心里,听着像一阵呜咽。
我想起罗束来,不知道他看到这样的“礼物”会作何感想,是不屑一顾,还是怒不可?
大概当他发现陆净尘出轨时,会不屑一顾,但若发现出轨的是我,便要怒不可遏了。
想到这里,我突然有些不安,于是再一次扫过眼前这些照片。这一次我看得更谨慎仔细,对每一张都严格审查,生怕有哪处细节会暴露我的身份。
真要说起来,确实有这样一张可疑的照片藏在角落里,在它的画面中并没有什么风景和物品,只有某个人裸露着的后颈。
那是我的后颈——上面布满着的咬痕和吻痕,则是罗束留下的“杰作”。
而这样暧昧的画面,竟被陆净尘捕捉,甚至私藏进他的“画作”。
我当然可以安慰自己,认为没有人会从几个做爱的痕迹上察觉出什么来,可这样的说法抚不平我心里的焦虑和惶恐。
人做了错事,便会变得敏感多疑,而这样的症状,我们三人多多少少都有些。
于是我立刻从口袋里掏出手机,给陆净尘拨去电话。
我记得罗束这些天都和我在一起,并没有参与婚礼场地的布置。他与我今日又是一起从后门进入宴会厅中,之后也再未出去过,因此我猜测罗束应该还未来得及好好欣赏这幅作品。
我想让陆净尘立刻将海报撤走,可电话打了几次都无人接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