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雪。
不知不觉,雪地里出现一缕艳色。
青山下,绿水旁,贺兰香看着躺在地上粗喘的男人,冷淡丢出二字:“起来。”
她特地支开谢姝来找他,可不是为了看他这个样?子。
谢折两肘撑地,踉跄而缓慢地爬了起来,身体里像有一只破败的风箱,嘶嘶往外拉起凉气,又?像有只战败的狼犬,毫无反击之力,只能苟延残喘。
他面对她,走向?她,与激烈粗喘相对比的,是他语气的平静。
“你怎么在这。”他问。
贺兰香未答,伸手,抱住了他。
谢折怔了下子,之后笑出了声?,当着她的面第一次笑出声?,声?音比冰还冷,“贺兰香,这个时候的勾引,很不合时宜。”
贺兰香道:“我没有勾引你,我是在恭喜你。”
她的声?音无喜无悲,淡淡的,仿佛只是在说一个事?实。
她柔软温暖的手,抚摸着他潮湿冷硬的肩头,脸颊埋在他怀中,轻声?说:“恭喜你,将军,你把你此生?最难走的那一段路,走过来了。”
第29章 败露
仅是一夜之间, 清凉台御宴风波便在京城权贵之中传的沸沸扬扬,哪怕御医在杯子里的残存酒水中,发现了能致人迷幻的曼陀花粉, 光禄寺负责御宴的官吏里,也有人投案坦白?, 直言昔日曾与谢折结仇,便?想在宴上让他出丑, 借此羞辱。
新帝大怒,杖杀肇事官吏, 罢黜光禄寺掌事官员十余人。
犹是如此, 谢折依旧被传成一个不折不扣的疯子。
他杀母杀弟, 嗜血残暴, 甚至不吃人食,喜食猪饭,用食时粗鲁野蛮, 与?猪狗无异。
一传十十传百,等传到贺兰香耳朵里,谢折便?已?成了妖邪附体, 厉鬼托生?。
清晨时分, 廊下鸟鸣清脆, 翠绿的藤条蔓延廊檐,垂下万条丝绦, 遮天蔽日。这是无人打理长成的野藤,本?来下人想除去,被贺兰香拦住, 稍为修剪,借此乘凉。
“旁人爱说什么?说便?去说, ”她手?持长匙,专注往鸟笼中续食,心无旁骛的样子,“人每日就那么?点精力?,自己尚且顾不过来,如何去管别人的嘴。”
细辛顾虑颇多,“奴婢是担心,主子的名声也会因此被牵累,经人背后瞎嚼。”
贺兰香轻嗤,用匙子逗着笼中的相思鸟,“名声?我能有什么?名声可?言,随便?背后怎么?嚼罢,横竖舞不到我面前来。”
她将长匙放在笼旁匙托上,从?荷包企讹羣爸幺司爸衣刘9六伞每天更新各种资源中掏出一块饴糖,转身往细辛口中塞,温柔娇嗔:“少想东想西了,吃块糖来。”
阴冷扑面,漆黑眼瞳与?她相对,贺兰香递糖的手?僵持在半空。
谢折身着昨日那身玄衣,似是一夜未睡,身上的煞气如山浑厚。
“妾身见过将军。”贺兰香福身,藕色洁白?的柔荑收回,指尖的糖亦入了自己口中。
她笑眼盈盈,糖将一侧香腮撑出一个小小的鼓包,一派皎洁娇憨之态,“将军可?是有要事交代于妾身?”
这么?大个子走路没半点动静,这混蛋吓死?她算了。
谢折目无波澜,与?她正经交代,“这两日我久待于军营,无暇顾你,你不可?胡乱走动,出门前务必遣人告知于我。”
贺兰香再一福身,乖巧温顺,“妾身知道了。”
气氛由此静下,绿荫廊下,唯有鸟鸣聒噪绕耳。
谢折抬眸,扫了眼那两只?花里胡哨的鸟,想起是谢晖送给她的,眼中无端闪过一丝躁色,转身离开。
行至长廊尽处,他又蓦然停下,扭头看着贺兰香道:“昨日里——”
贺兰香接话:“昨日里如何了?”
谢折顿下话语,未再置有一词,定定看她一眼,转头迈出长廊,背影消失于绿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