织场、窑场、茶场,大力对外出口,换回白花花的银子。官营产业和关税收缴皆由宦官管辖,就意味着这么多的白银,只经宦官之手,流入皇帝的私库。皇家和宦官赚得盆满钵满,可外廷之人只能捞到一点儿皮毛。这谁能忍?这样的暴利,谁要让谁就是傻子!文官一直都在激烈地反对,他们比出旧例,要参与关税的收缴,要主持官营产业的生产。宦官也十分不忿,噢,最开始闹着不开关也是你们,看着开关有好处了,又来腆着脸来分肥的也是你们。天下哪有这样的好事?两拨人争执不断,险些把狗脑子都打出来,以至于连私下聚会,大家都不忘批判对方,这才有月池看到的那一幕。
朱厚照从内心是不愿意让文官掺和到他的敛财大计里的。他不是不想给钱,不给钱谁能替他做事?他只是更希望把财权完全把持在自己手中,然后根据每年的考成结果,赏赐给群臣,由此来实现皇权对文官集团的深度掌控。但文官集团也不是傻子。俗话说不患寡而患不均。年度考核给的银两是不少了,比起洪武爷发的那点儿微薄薪酬,正德爷都可算是大方至极了。但是,拿死工资哪有“自助餐”来得舒服。凭什么宦官能捞,他们就不能捞,他们就是不服!
如今,没人敢明着反对朱厚照本人,他们就开始攻讦宦官,攻讦占据河流是与民争利之行,力陈海运的弊端。随着争端越来越剧烈,武将集团也蠢蠢欲动,他们先是索要更多的金币银币,后来希望能有如屯田一般,专门供养军队的产业。宦官自知无法与文臣抗衡,所以愿意让利拉拢武将,共享这份好处。一边是文官,一边是武将和宦官,新一轮的内斗,又是一触即发。
在外,东亚贸易圈的老大也不是那么好当的。朱厚照目前面临两方面的压力,一方面的压力来自西欧。被驱逐出去的佛郎机人蠢蠢欲动,他不肯和这些王八蛋做生意,这些王八蛋就在背后给他使绊子。殖民者无法侵扰大明本土,就在各个小藩属国点起狼烟,开展走私贸易。他既然要收藩属国的关税,做藩属国的老大,就要庇佑人家的安全。可这样下去,海军军费的消耗只会越来越大。这又会形成一笔庞大的财政开支。
另一方面的压力来自他的“好朋友”——奥斯曼帝国。他们非但借口索要更多的关税分成,并且还在宗教上提出更高的要求,多次派遣使者,意图宣传圣典。朱厚照对此:“……”他主动皈依,只是给合作找一个足够冠冕堂皇的理由,你们怎么还认真了呢?就不能学学他们的“和合文化”,包容理解吗?
内外矛盾都已经显现了,唯一能做的就是化解矛盾。可那个一直在他身侧的人,却在这时候突然撂了挑子。
他想不通是为什么,他并没有对不住她。她的那些无谓同情,无谓的心愿,他都在替她实现,他在小心翼翼地呵护她的心病,可她呢,她根本没有为他想过!
因李越称病不出,朝堂上议论纷纷。一众理学拥护者声势大振,又开始将心学贬得一文不值。
刘瑾都忍不住来旁敲侧击,问他们是不是又吵架了。
朱厚照已是一肚子火:“怎么,你是觉得,她不在,这事就办不妥了?”
刘瑾默了默,十分光棍道:“对啊。”那不然呢?!
朱厚照道:“……”
刘瑾已经干瘪得像一颗豆芽菜,他脸上布满了皱纹,只有他的眼睛,还是年轻的:“您心如明镜,没有她,我们很难走到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