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目光沉静,并无半分愠怒,却让月池无端心惊起来,会咬人的狗不叫。他被这样说,都不生气,摆明是有备而来,到底是为什么。
朱厚照见她不做声,就道:“说够了,就先吃饭吧。朕让他们带了你爱吃的鲥鱼。”
谷大用听到里头叫人,忙颠颠得跑进来,就见皇上和李越坐在八仙桌旁,皇上道:“叫他们备膳。”
谷大用忙应是,他心中嘀咕,刚刚还闹得沸反盈天,现在怎么又安然在一张桌子上吃饭了。他忙飞奔去找厨子,整治了一桌子菜,还拿了一壶玫瑰清露来。他笑道:“御史有伤在身,不能饮酒,就权以这清露佐菜吧。”
朱厚照点点头,亲为月池斟满,他努努嘴道:“喝吧。”
月池斜睨了他一眼,她端起杯子一饮而尽,接着就开始夹菜。她倒要看看,猪葫芦里能卖什么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事到如今,她还有什么好怕的。
朱厚照见她如此,不由失笑,他替她夹了满满一碗菜。月池真个吃完了。吃饱喝足以后,他才问道:“如何?”
这边塞之地,能有什么好厨子。月池道:“平平无奇。”
朱厚照又问她:“京中有好厨子,你怎得不回去?”
月池目光如剑,毫不避忌地直面他:“因为看见某人就烦!”
朱厚照无语,他又叹了口气:“现下不是你闹脾气的时候。”
月池道:“我从来不在这些事上闹脾气。”
还说不是闹脾气,朱厚照深吸一口气,他开口道:“朕问你,你知不知道,若不整顿边军,以如今九边的情况,若鞑靼含恨来报复,绝不是一合之敌?”
月池道:“我知道。”
朱厚照又问道:“那你知不知道,若整顿边军,就一定会触及勋贵在此的根基,他们必不会坐视不理,一定会想法设法,将你除之而后快?”
月池面色如常,依然答道:“我知道。”
这也知道?朱厚照都被气笑了,他道:“好,很好。那朕再问你,你知不知道,朕如今在抓紧将京军握于掌中,这种时候,朕不可能支持你在此与勋贵为敌,以免逼得他们狗急跳墙。即便鞑靼来犯,将你俘虏或是斩杀,朕也不可能为你一人,调动兵马出京,将好不容易养起来的精锐毁于一旦!”
这早在她预料之中了,因此,她还是说:“我知道。”
朱厚照终于绷不住了,他霍然起身:“你既然知道,为什么还要固执己见……”
月池却打断了他的话,她道:“皇上远道而来,原来是想以此三问来试臣,臣这里也有三问,想问问您。”
朱厚照的胸口仍在起伏,他掀袍坐下,冷声道:“说吧。”
月池略一思索,问道:“您知不知道,这时把我调回去,我这步棋就算废了。”
她好不容易在宣府树起威望,本是整顿边军的最佳人选,若此时回京,在宣府众人眼中,她就是逃兵一个,在京中官吏心中,她就是有本事惹事,没本事担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