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大夏这才细说前情:“……想必是被漕运烦透了,又觉其中贪官污吏过多,故而生出以总兵官来整顿的心思。介夫多年考究边防军务,自当明了,这哪里是一人之力所能扭转之势。”
杨廷和叹道:“您所言甚是,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军力之衰败亦乃多方积重。若要革新,得先治宦官、文官,方能救武官。”
刘大夏连连点头:“正是,正是。可这一番话不可直言,得让他自己去发现,所以,老夫将近年兵部的武将记录全部送到了文华殿。”
杨廷和闻言惊道:“全部?那太子今晚可有得熬了。”
刘大夏笑道:“说不定都要难过得睡不着了。”
杨廷和道:“若真是如此,只怕过几日就要召您问策,那时您又打算如何应对呢?”
刘大夏道:“老夫还是那句话,先召回中官。不仅包括各地的守备太监,还包括军队里的内臣监军。”
他这一番话说得正气凛然,谁知杨廷和听罢后,却直摇头:“您适才还言对太子要适当多用策略,怎么又直来直去起来。您这话说过多次,圣上却从未采纳,何况太子。您这般直指要害,他反而不会尽信。”
刘大夏听罢也是一怔,他立即道:“介夫多年侍奉东宫,未知可有锦囊妙计相授?”
杨廷和连连摆手:“您过誉了,不过您既垂询,不谷自然也得想想办法。您得拿出真凭实据来,将各地中官贪腐的证据,摆在殿下的面前,他才会明白,宦官不仅没有起到监督之责,反而成为地方一大毒瘤。彼时,他才会真正动心剜去腐肉。而在剜肉之后,天子如何掌控地方,您也得给出可行的建议。”
刘大夏一时如饮甘醪,当即抚掌道:“介夫识明智审,真教老夫汗颜。”
杨廷和道:“您过誉了,如您不弃,我们再商议敲定细节。”
刘大夏自然是乐意之至,两人颇费神思,四处收集证据。当这样一封诚意满满的奏疏呈到朱厚照面前时,太子却沉默了。刘大夏不似往日言语相逼,反而主动告退,给足了他思索斟酌的时间。月池也因此有机会目睹了这份奏疏的全貌。她连番奔波,在家中养了半个多月才堪堪好转,只是因此又瘦了许多,面色也十分苍白。
朱厚照在暖阁中来回踱步,粉底小朝靴在大理石地面上踏出接连不断的声响。他问月池:“你怎么看?”
月池不答反问:“圣上如何说?”
朱厚照动作一滞:“父皇觉得,应当召回。”
月池道:“而您在犹豫。依臣之见,不要答应的那么容易,亦不要全答应。”
朱厚照看向她:“这怎么说?”
月池道:“我们的目的,是整顿军队,制衡文官。您之所以犹豫,是觉中官的召回,不仅没有实现目的,反而还倒退一箭之地。对吗?可您要想想,留一群蛀虫在地方起不到什么作用,现在召回并不等于以后不能再派。”
朱厚照愕然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