盏,可怜马永成一把年纪,被淋得个透心凉。朱厚照斥道:“马文升和王华都踩到孤头上来了,你不思为孤想办法让这两个老东西闭嘴,反倒在此说些废话!还不快些滚出去,瞧见你就烦心!”
马永成讨了个大没趣,刚怏怏地出来,就撞上急匆匆而来的谷大用,他三步并做两步上前道:“马哥,怎么样了,他们已经把刘瑾和魏彬拖住了。”
马永成长叹一声:“怕是劳你们做了无用功了,爷把我撵出来了,说不想听这些话。”
“怎么会!”谷大用先是震惊,而后一咬牙,“说不得得拼一把了,您是不知道,为着绊住刘瑾,我们怕是得罪他了。依他那小肚鸡肠的样子,若这次无功而返,还不把我们往死里弄。要不我们一齐进去,向爷再说一次?”
“这……”马永成有些迟疑,他是宫里的老人了,收得徒弟都有好几十,在圣上面前也有些脸面,再加上这次他又没有直接与刘瑾发生冲突,他非但没有破釜沉舟的必要,反而有保守再来的底气。谷大用窥其神色,明白一二,当下道:“不若您将东西给我,若是成了,我要还想在东宫混下去,就决计不敢眛下您几位的功劳,若是败了,为了让您几位搭救我,我也不敢拖你们都下水啊。”
这话说得当真是两面净光,马永成不过略一思索,就招呼人来将东西给了他,口里还道:“我就知大用你是个有胆色的,哥哥我也不是怯了,只是若是我们哥俩都落了难,谁在外面奔走捞你呢。”
谷大用心底骂娘亲,脸上笑嘻嘻,拿着东西就进去了。他刚刚跪下,朱厚照就不耐烦道:“你又来做什么!”
谷大用心一横,径直伸开手将画卷展开,大呼一声:“爷请看!”
朱厚照的怒火此时已然到达了另一个峰值,他随手拿起一个象牙笔筒,抬头就要丢出去。然后,笔筒就因他的骤然失神而落到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唐伯虎被时人称为吴门四家,绝非是浪得虚名。特别这一幅画,是在他因持续练习,笔法技艺又至另一高峰之际,结合了月池所述的西洋画特点后精心所绘。此画是一幅横卷,以河为界分为阴阳两部分。可出乎意料的是,本该为阳间的画卷上部分,却尽是鬼怪。这是唐伯虎用工笔技法,描分染罩,无比细致地描绘而出。其上的每个鬼怪都栩栩如生,仿佛要破图而出。身长数丈,四脚抓地是患鬼,一双青睛,亮得渗人。形如孩童,却流着血泪,单脚站立的是山魈,它嘴里衔着一根手指。而周身漆黑,面呈靛蓝的是罗刹鬼,它正大口吞噬血肉。还有白骨惨淡,手持人皮的骷髅鬼、成黑雾状四处的螭魅,跟随着老虎的怅鬼等等,形态各异,动作各异,不可胜数,只怕有上百种之多,让人惊叹不已。而这些鬼身上唯一的相同点是,他们扭曲的鬼脸上竟然不约而同地露出狰狞的笑意,并且他们冰冷的目光亦集中在河中一点,那是河中的一具女尸,是一位真真正正的绝代佳人。
第24章 锦绣暗藏玲珑心
可与运筹帷幄,决胜千里相比,到底落了下成。
这恐怕是唐伯虎画得最艰难的一幅美人图,原因不在服饰多么华丽,神态多么优美,而在她……没有脸。对此,月池说得理直气壮:“若绘出了容貌,岂不是让人来按图索骥吗?再说了,若达不到预期,反而会让人失望,倒不如留下悬念。”
她指着画像道:“人的想象力有多大,她就有多美。”
可想象亦不是凭空而来,同样要建立在原有形象之上。李凤姐的身份与遭遇就决定了她不可能如杜十娘一般着锦衣绣袄投河自尽,而唐伯虎思来想去,这个原本形象的塑造就只能落到体态与头发上。